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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伸手欲擦去她眼角的溼潤。
她偏頭躲開,眼淚止不住地掉,“離婚吧,霍沉洲。”
他只一怔,緩緩搖頭,“凝凝,我不答應。”
她猛地將那包袱裏的東西砸過去,眼圈慘紅,“我都看見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霍沉洲沉默了幾秒,將散落一地的,裴牧雲的內衣褲收攏好,才抬起頭。
“沒錯,我是愛上了牧雲。”他語氣坦然,“但這不代表我從此就不再愛你。”
桑晚凝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霍沉洲,你瘋了!”
一顆心,怎麼能同時愛着兩個女人!?
“我沒瘋。”霍沉洲平靜地看着她,“凝凝,十多年前你像一個太陽一樣,闖入了我的生命,把我從地獄裏拉出來。我愛你、靠近你,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
“可是......”他嘴角劃過一絲自嘲,“我越靠近你,就越被你的光芒所灼傷。你家境優渥,爹娘疼愛,學業一帆風順,事業高歌猛進。”
“而我呢!?肮髒不堪、卑賤如泥,那個女人對我做過什麼,你、包括你的爹娘,都看得清清楚楚!就算如今功成名就,可我在你面前,永遠都抬不起頭!每次和你在一起,那些不堪的過往都像毒蛇一樣,讓我喘不上氣!”
桑晚凝後退幾步,嗓音顫抖破碎,“霍沉洲,你竟然,是這麼想的?”
她以爲甜蜜的過往,在他看來,卻是折磨、是痛苦?
霍沉洲倏然笑了笑,語氣柔和下來,
“可裴牧雲不一樣。她死了爹娘,被人欺負,活不下去要跳湖。我一看到她,就想到了當年的自己!所以我把她從湖邊撿回來,剪了短發,帶到軍營裏。她愛我、敬我、小心翼翼地渴求着我的愛!”
霍沉洲看向她,眼底迸發出一種奇異的光芒,“就像,我曾經渴求你的愛那樣!你懂嗎?”
她紅着眼,絕望地搖着頭後退,“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他伸手一攬,死死鉗制住她的手腳,粗暴地吻上她的唇,長驅直入。
“桑晚凝,這輩子,你都別想離開我。”
她從一開始的掙扎、反抗、漸漸變得麻木、絕望......
霍沉洲在天亮之後抽身離開,冷冷丟下一句,
“牧雲無家可歸,我去軍區接她回來過年,你準備好飯菜,別再妄想離婚。”
桑晚凝怔怔地躺在床上,沒有哭,也沒有鬧。
簡單地清洗自己後,她拿上盒子裏的軍功章,去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她去了婚姻登記處。
“您好,我要申請強制離婚。”
工作人員仔細檢查了一番資料,“同志,你的申請已經登記在冊,七天之內如果你沒來撤銷,離婚將正式生效。”
桑晚凝點點頭,忍着小腹的不適離開。
第二件事,她去了北城人民醫院,打掉了肚子裏的孩子。
躺在鐵床上,冰冷的鉗子探入身體,桑晚凝咬着牙強忍淚意。
術後,醫生給她寫下藥方,搖頭嘆息,
“其實這孩子,你不主動引產也肯定保不住了,房事實在太劇烈......”
她沉默地接過藥方,麻木地扯了扯唇角,“謝謝醫生。”
推開醫院大門,冬日的陽光有些刺眼,可桑晚凝身上絲毫沒有感到暖意。
她走在路上,想起霍沉洲昨晚的一字一句,依然覺得遍體生寒。
原來在他的心裏,她救他、愛他、想和他共度餘生,是枷鎖、是折磨、是負擔!
那她還待在他身邊幹什麼,她沒這麼賤,喜歡折磨別人!
“啪嚓——”一聲。
一個臭雞蛋猛地砸到她臉上,腥臭的液體濺了滿身。
桑晚凝抬起頭,只見身前不知何時圍了一群人。
小男孩站出來大喊:“軍哥哥說了,你是不知檢點的壞女人!滾開!”
王大嬸急忙扯了一下他,“死孩子,你胡說什麼呢!?”
“我沒胡說!大家都知道,就是她......唔唔!”
旁邊的街坊鄰居都打開窗戶,指着她低聲議論着什麼。
“誒呀!晚凝啊,你、你快去文工團看看吧!”王大嬸丟下一句,匆匆抱着孩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