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知爲什麼，她總隱約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一側的蕭聞野卻是瞳孔巨震，而後驚呆了。
三哥就算真被半山公館的炸彈炸瘋了，也絕不會做什麼陪玩小弟。
那可是港城的半邊天，整個亞太經濟鏈的掌舵人，港城望而生畏的活閻王謝家的太子爺，謝重山。
他張了張嘴，忽地腦海裏閃過個念頭，眼前這位美人難道就是三哥口中的那位溫小姐。
念頭閃過，路珍妮已經笑着開口：“時漾，那今天就玩德州撲克吧。”
果然。
蕭聞野扯了扯唇，目光掠過了謝重山。
怪不得他家三哥今天突然提議來玩牌，原來是來等人。
路珍妮得意地笑道：“我們玩牌呢，最講究的是買定離手，這種嘛，出老千也是沒問題的。漾漾，你可是新手，這次可要大出血了。”
這種陪玩，自然是一對一。
蕭聞野歸了路珍妮，謝重山自然就服務於溫時漾。
溫時漾很少碰這種，因此並不清楚規則。
講解結束後，謝重山卻把玩着手中的撲克牌，注視着她。
他嗓音低而醇，像四月裏的海風：“想贏嗎？”
溫時漾愣了下，而後笑了下：“沒人喜歡輸。”
她骨子裏其實是好勝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被親爹趕出家後，追隨母親來到港城。
謝重山微微一笑：“你不想，就不會輸。”
很快，牌局就開始了。
溫時漾的兩張底牌是黑桃J和黑桃Q，而路珍妮的底牌是紅心K和梅花K。
最原始的三張公共牌很快被荷官揭開，分別是：黑桃K，黑桃10，黑桃2。
路珍妮瞄了眼自己的暗三條，選擇埋伏，只加了少量籌碼。
蕭聞野和謝重山謹慎跟注。
溫時漾看了眼自己的同花，嘴角一彎，開槍3bet。
路珍妮秒call。
蕭聞野和謝重山見兩人打得太凶，紛紛選擇了放棄投注。
只剩下溫時漾和路珍妮。
而後，荷官又發出一張方塊K。
路珍妮的牌已經組成了四條，牌力是前所未有的強。
她揮了揮手，把面前的籌碼全推了。
溫時漾看着發出的四張公共牌，有些猶豫。
以路珍妮如此激進的打法，她手上的底牌很可能是A花或是兩條K。
那麼由此推斷，最後的一張公共牌除非發出黑桃9或黑桃A，組成同花順，否則她的牌對上路珍妮的，必輸無疑。
“溫小姐要梭哈嗎？”
蕭聞野睨了眼路珍妮，彎了彎唇。
這女人的小動作其實不高明，但還是難得見到女人在他的眼底下耍花招。
溫時漾有些猶豫。
只要牌底不是黑桃9或黑桃A，她必輸無疑，加上路珍妮手上有一定的概率拿有A花，這種時候，及時止損才是最好的。
“和她梭哈。”
不知什麼時候，謝重山來到了她的身後。
溫時漾怔了下。
男人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身後，嗓音慢條斯理：“你輸得起，更何況，有我在，你不會輸。”
她心跳快了半拍，隨後梭哈了手中的所有籌碼。
幾分鍾後。
最後一張牌翻開，赫然是黑桃A。
謝重山眼中閃爍着笑意，慢條斯理地恭喜她：“皇家同花順，溫小姐好彩頭。”
……
大約是贏了一場，溫時漾的心緒好了不少。
她在唐宴身上浪費了五年。
但終歸，她也不是輸不起。
人的一生大多時間都是來試錯浪費的。
更何況，她和唐宴之間，也算結清了這筆賬。
那些堵在胸口的情緒，就那樣一點點化開。
然而，幾分鍾後，溫時漾在洗手間門口偶遇許嵐後，她再次收回了這個念頭。
有些人，天生就是來添堵的。
“時漾姐，你還在爲那天的事生氣嗎？”
許嵐攔住了她的去路，卻依舊一臉無辜可憐。
溫時漾簡短開口：“讓開。”
“時漾姐，我沒有別的意思，更沒有挑撥你和唐生的想法。只是，唐生如今是港城新貴，你的母親雖然改嫁豪門，而你也改名換姓……但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拖油瓶，我也是爲了唐生着想……”
許嵐唇角勾了勾：“一旦娶了你，唐生才是真的自毀前程。”
“怎麼？”
溫時漾終於停下，看了她一眼：“你的夢想不是當唐太，而是當唐宴的媽？”
她說完，許嵐皺眉：“我什麼時候說過要當唐生的媽……”
“不然許小姐操心唐宴的前程和婚嫁做什麼？”
溫時漾涼聲道：“一個女人開始替男人操心，那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不然，她怎麼會給唐家當了五年的牛馬。
“你——”
許嵐臉色一變，剛要反駁，餘光卻瞥見唐宴朝她緩緩走來。
她咬着唇，頓時一臉苦澀和怯然欲泣：“時漾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都是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只要你能原諒我，我以後會離唐生遠遠的，再也不打擾你……”
這是唱的哪一出？
溫時漾眉頭輕蹙。
恰在這時，唐宴冷着臉，將許嵐攬入懷中，憤怒地看向溫時漾：“你又做了什麼？我說過，我們的事和嵐嵐無關，溫時漾，給嵐嵐道歉！”
溫時漾覺得好笑。
這麼低劣的手段，她還只當在那些短劇裏能看到。
偏唐宴也會信。
“想哭喪，等死了再哭，好好的福氣都被你們哭沒了。”溫時漾收回視線，淡淡道：“至於你們，海城的南曲戲班子才需要兩位。”
她說完，沒再理會唐宴，轉身就走。
唐宴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腦海裏閃過她方才漠然的神色，忽地心裏升起些許煩躁。
她似乎變了許多。
那身紅裙，還有她淡漠的眉眼，都是他從前從未見到的。
他的神色自然而然落入許嵐眼裏，許嵐咬着唇，心中忽地有些不安。
唐生什麼時候開始在乎那個海城女人的神色了。
難道說，她離開的這些年，溫時漾的趁虛而入真的在他心裏留下了痕跡？
她攥緊手，而後仰起頭，露出一張可憐又低落的小臉。
“唐生，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是接受不了時漾姐，我只是有時控制不住。”
她杏眸閃爍着濃情蜜意，幾乎將唐宴吞噬。
唐宴憐惜地看着她，喉結活動，一吻落在了她的眉眼。
他的嗓音柔和而動聽：“隨她去。等她自己想通了，會回來低頭認錯的。”
這一幕，恰巧被不遠處玻璃房的溫時漾納入眼底。
窗外是杜鵑花落，這一時節不冷不熱，即使鹹溼的海風都多了幾分柔和。
溫時漾沉默地看着這一幕，她心裏的不痛快涌上來，就像是某一天她嚐到了最愛的砵仔糕，卻偏偏發現是隔夜的食物。
直到有人帶着那份沉香掠過，男人嗓音低沉，帶着幾分興味，卻轉瞬歸於沉寂。
“心裏不痛快？”
是方才的陪玩，謝重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