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寧驅車回到鉑悅瀾庭。
剛開門進來,保姆上前彎腰喊了句
“小姐。”
見是新面孔,她問:“沈宅那邊讓你來的。”
溫疏桐之前就說過她,什麼都不會做保姆還給辭掉了,等沈晏辭回來誰伺候。
估計是怕她兒子在這裏餓死,才又請的保姆吧。
“我是沈總請來的,說要我照顧這棟別墅裏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祖宗。”
林昭寧放包的動作頓住,看過來。
保姆是個有職業操守的,面不改色。
起初聽那位沈總叮囑的這麼沉重,她還以爲是個半身不遂的殘疾人呢,還好,是個手腳都能動的正常人,長的還漂亮,看着就養眼。
林昭寧敢肯定,那家夥就是故意的。
隨便吧,反正不是她掏錢。
她簡單和保姆說一下自己的生活習慣,就回了房間。
林昭寧是明天下午的班,想着不用早起,便想等沈晏辭回來,好好和他談談離婚的事宜。
豈料,自從兩人半路分開後,沈晏辭又失聯了。
打電話要麼不接,要麼關機,發的信息也都石沉大海,溫疏桐那邊又整天騷擾責怪她,又把她兒子給氣跑了。
林昭寧被煩的恨不得當場報警,想看看沈晏辭是不是被誰拋屍荒野了。
這天,
她接手了一件前幾日出土的宋代瓷器,瓷器胎骨堅實,只有細細幾道裂痕,其實修補起來也容易。
林昭寧動作不慌不亂,能保持同樣的姿勢一個小時不改變。
“林老師,怪不得館內人都說你是最有耐心的一個,”
實習生的打趣讓她停了下動作。
她突然想起老師之前說過的話:
“昭寧,你這孩子,心思太定,是好事也是劫數,你只知道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卻不懂, 過剛易折,情深不壽 ”
林昭寧確實有着異於常人的耐心,她能花一個月時間清理古籍的黴斑,花費一年拼接一個碎成百片的瓷瓶。
而這種耐心,也讓她在面對冷暴力的婚姻時,忍耐了三年。
林昭寧將注意力放在瓷器上。
清創,微調,之後注射特制的納米級環氧樹脂,靜置片刻,在燈光下,裂隙竟奇跡般從視覺中消失了。
工作完成,她摘掉手套清洗雙手後,揉着脖頸走出來。
已經下午一點了,蘇蓁蓁給她發信息問什麼時候下班,想帶她出去吃飯。
林昭寧正要走向停車場,便聽到一聲鳴笛響起。
她望去,熟悉的邁巴赫停在路邊。
林昭寧怔然一瞬,
大學剛畢業時,她被調來博物館當實習生,沈晏辭如現在一樣,總是按時按點在路邊等着她。
那時兩人的關系並沒有現在這麼冰冷,相處模式倒像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
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爲的,盡管沈晏辭從沒和她說過“喜歡”“在一起”之類的話題。
從什麼時候,這種關系開始破裂了呢?
她斂起心思,她走上前,助理秦嶼將門打開。
沈晏辭手機貼在耳畔,看到她上來也只是隨眼一瞥,而後遞來個盒子。
林昭寧疑惑的接過,等他掛斷電話,才問
“是大哥打來的?”
“你對大哥還真是熟悉,人都沒來就能知道是他。”沈晏辭指尖轉着手機,嘴角勾起一抹涼薄
“我又不聾。”
這車隔音安靜,肯定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等會兒有場宴會,把衣服換上。”
“我能不去嗎?”
她挺不喜歡那種推杯交盞的場面。
“注意你的身份,沈太太。”
男人的眼尾漾着熟悉的冷漠和薄情。
確實,還沒離婚她就是沈太太,就要做這個身份該做的事。
林昭寧語氣毫無波瀾說了句“下車,”
“這是我的車。”
“我要換衣服,你想看嗎?”
沈晏辭一愣,視線下移掃了眼。
“也不是不可以。”
“...........”
見她有將盒子甩自己臉上的意思,沈晏辭連忙下了車。
他準備的是一件藕荷色改良版旗袍,並不是那種緊身開叉的,袖型微闊,裙長及踝,面料也是高端香雲紗。
換好衣服後,她散掉長發,拿起配套的發簪隨意挽起。
車門打開,
沈晏辭夾着煙的指尖輕頓,火星子在風中劇烈跳動。
唐燼說的沒錯,林昭寧是少有的古典美人長相,很適合這種風格。
邁巴赫緩緩啓動駛離。
林昭寧時不時揉按着後脖,工作原因她有頸椎病,今天低頭時間太長,脖子酸疼的厲害。
還好路程不遠,車在程家莊園停下,進去後才知道,今天是程家大少的婚宴。
廳外,程家人正在接客,
“晏辭哥,”程宇招手跑過來,看到她也不忘喊句“嫂子”
知道他是做面子,禮尚往來,林昭寧回一個笑容。
兩人走向沈康霖
“爺爺,”
“呦,這不是咱家那位嘴硬能頂半邊天的主兒嗎,回來了?”
“你可真是我親爺。”
沈康霖抬拐杖戳他腿上:“還知道自己有個爺爺呢,一走三年連個氣兒都不喘一下。”
罵完,他看向林昭寧,笑的慈祥:“昭昭這幾天工作是不是很忙啊,爺爺都好久沒見你了。”
“........”
林昭寧語氣乖巧:“上次去過沈宅,只不過時間太晚就沒好意思打擾您。”
“沒事,你們年輕人忙,能理解,”
他又看向沈晏辭,臉唰的一下收回去
“既然回來了,那就把該辦的事辦了吧。”
林昭寧低眸,冰涼的指尖撫了撫胳膊,沈晏辭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態度
“辦什麼?”
沈康霖瞅一眼程家人,沖他們勾了勾食指。
兩人彎腰,附耳
“你們還不知道吧,程家老大那位,已經懷孕了。”
沈晏辭和林昭寧詫異,齊齊扭頭瞧向程宇的大哥,一臉八卦
“未婚先孕?”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能講的,他們都快結婚了,感情還特別好,你看看程老頭,樂得根本合不攏嘴,我說,你倆什麼時候給我生個曾孫子曾孫女,也讓我樂呵樂呵唄。”
沈晏辭:“您老當是下蛋呢,哪這麼容易就能生。”
“能不能生那還不是要看你們。”
聽這爺倆當衆講這種話題,林昭寧尷尬的恨不得直接鑽進地縫兒裏。
說實話,兩人雖睡在同一張床上,卻從未做過出格的事。
最親密的動作也就是婚禮上,沈晏辭隔着頭紗吻了下她的額頭,還不是自願的。
還好沈康霖被程老爺子叫走,尷尬的話題終於結束。
兩人還沒進去,沈晏辭也被程宇給神秘的喊走了。
此刻,只剩她一人。
小時候林正謙從未帶她在圈子裏出現過,結婚後沈晏辭更是,所以在場人她真的一個都不認識。
感覺有些冷,林昭寧進了現場。
婚禮將要開始,賓客也都跟着紛紛落座,沈晏辭不知道去哪了現在都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