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市的雨下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點砸在楚氏集團頂層辦公室的玻璃上,發出 “噼啪” 的聲響,像無數根細針在敲打着人心。珍怡坐在辦公桌前,指尖懸在鍵盤上,卻遲遲沒按下一個鍵 —— 屏幕右下角的郵箱圖標已經閃了十幾分鍾,紅色的未讀提示像根刺,扎得她心神不寧。
文創項目的預算表攤在桌面上,密密麻麻的數字此刻卻變得模糊不清。她想起早上開會時,財務部總監遞來的資金流向報告,三筆指向 “森藝文化” 的轉賬記錄像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藤旻舟…… 那個總帶着玩世不恭笑容的男人,真的會用這種方式竊取項目嗎?
最終,她還是點開了郵箱。發件人是一串亂碼,主題欄只有 “真相” 兩個字,透着一股詭異的寒意。附件是一張高清照片,點開的瞬間,珍怡的呼吸驟然停滯 —— 照片裏,藤旻舟坐在藤幫老宅那把標志性的紅木太師椅上,椅背上雕刻的纏枝蓮紋清晰可見,與她上次去藤幫對接項目時看到的一模一樣。他身邊圍坐着幾個面色沉肅的男人,都是藤幫的核心成員,而桌上攤開的文件一角,赫然印着楚氏集團的紅色 logo,在暖黃的燈光下,像一道醒目的傷疤。
配文只有一句話,卻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珍怡的心裏:“他接近你,從來都是爲了藤氏集團吞掉楚氏集團。”
珍怡的指尖劃過屏幕,冰涼的玻璃觸感卻無法讓她冷靜下來。她想起半個月前的暴雨夜,她因爲趕項目進度熬到凌晨,走出公司時發現雨下得太大,打不到網約車。正當她站在門口焦急轉圈時,一輛啞光黑邁巴赫突然停在面前,車窗降下,藤旻舟舉着一把黑色的傘,笑着說:“珍總監,順道送你回家?我剛好在附近談事。”
那天他送她到小區門口,還從車裏拿出一盒熱牛奶,說 “熬夜對胃不好,喝點熱的暖暖身子”。她當時以爲只是普通的同事關懷,現在想來,那些看似溫暖的細節,會不會都是精心設計的圈套?
更讓她心亂的是,上周她隨口提了一句 “園區裏的老槐樹要是能保留就好了”,第二天藤旻舟就拿着修改後的景觀設計圖來找她,圖紙上不僅標注了老槐樹的保護範圍,還特意加了一圈木質護欄和休息長椅,他當時笑着說:“我跟設計部的人商量過了,這樣既不影響施工,又能留住你在意的樹。”
那些認真的眼神、細致的舉動,難道都是僞裝嗎?珍怡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試圖從記憶裏找出破綻,卻只想起更多溫暖的片段 —— 她感冒時,藤旻舟悄悄放在她桌上的感冒藥;項目遇到瓶頸時,他熬夜幫她修改的方案;甚至她隨口說 “喜歡老城區的桂花糕”,他第二天就開車去十幾公裏外的老字號買回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項目組的組長匆匆走進來,臉色凝重:“珍總監,不好了,我們之前制定的項目預案不見了兩頁,就是涉及核心設計理念和成本控制的那兩頁!”
“什麼?” 珍怡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怎麼會不見?預案不是鎖在抽屜裏嗎?鑰匙只有我和助理有!”
“抽屜是鎖着的,但昨天下午,藤旻舟的助理來過您的辦公室,說是送合作方的補充資料,當時您剛好去開部門協調會,助理在辦公室裏待了大概十分鍾……” 組長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裏帶着一絲猶豫,“保安室的監控顯示,他離開時手裏多了一個牛皮紙文件袋,和我們裝預案的袋子一模一樣。”
珍怡的腦子 “嗡” 的一聲,像是有無數只蜜蜂在裏面亂撞。她想起昨天下午,助理確實跟她說過藤旻舟的助理來送資料,當時她沒在意,現在想來,那十分鍾足夠對方做很多事了。
緊接着,財務部又傳來消息 —— 有員工在公司內部群裏匿名發布了資金流向截圖,配文 “藤旻舟借合作之名,挪用項目資金,楚氏要被吞了”。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公司裏迅速傳開,員工們私下議論紛紛,連設計部的實習生都湊在一起小聲說:“難怪藤總總來找珍總監,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各種流言像藤蔓一樣纏繞着珍怡,讓她喘不過氣。她再也坐不住,抓起手機就往外走,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 找到藤旻舟,問清楚這一切。
文創園區的老槐樹下,藤旻舟正站在那裏等她。他穿着一件淺灰色的針織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間的銀色手表。手裏提着一個油紙袋,上面印着老城區 “桂香齋” 的 logo,是珍怡之前提過的那家老字號。看到珍怡快步走來,藤旻舟臉上立刻露出笑容,揮手喊道:“珍怡,我給你帶了桂花糕,剛出爐的,還熱着。”
可珍怡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她走到藤旻舟面前,將手機狠狠摔在他面前的石桌上,屏幕亮着,正是那張匿名郵件裏的照片。“這些,你怎麼解釋?” 她的聲音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眼眶微微泛紅,“藤旻舟,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在騙我?接近我,就是爲了讓藤幫吞掉楚氏的文創項目?”
油紙袋從藤旻舟的手裏滑落,桂花糕掉在地上,碎成一地甜膩的渣,細碎的桂花散落在泥土裏,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彎腰撿起手機,手指因爲用力而泛白,指節都有些顫抖。他翻看着照片和下面的配文,聲音帶着難以置信的震驚:“這不是真的!珍怡,你相信我,這張照片是我爸逼我回老宅談事時拍的,桌上的文件是去年的舊項目,跟楚氏沒有關系!”
“舊項目?那資金流向呢?項目預案呢?” 珍怡後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語氣裏滿是失望,“你的助理進過我的辦公室,預案就不見了;財務部查到資金流向你的公司,這些難道都是巧合嗎?藤旻舟,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嗎?”
藤旻舟看着珍怡眼底的懷疑和戒備,心裏像被針扎一樣疼。他突然想起什麼,急忙上前一步,卻被珍怡警惕地躲開。“是我爸!肯定是我爸搞的鬼!” 他的聲音帶着急切,“我之前跟他說,想剝離藤氏的灰色產業,專心做文創,跟楚氏好好合作,他一直不同意,還罵我‘被感情沖昏了頭’!這些事,一定是他安排的,他就是想讓你誤會我,讓我們分開,然後再用‘幫助楚氏’的名義,逼你們交出項目的控制權!”
他還想解釋,卻看到珍怡眼底的不耐煩。那些蒼白的話語,在流言和 “證據” 面前,像泡沫一樣脆弱。珍怡搖了搖頭,聲音帶着疲憊:“藤旻舟,我不想再聽任何解釋了。以後,我們還是別再聯系了,楚氏和藤氏的合作,也到此爲止吧。”
說完,珍怡轉身就走,沒有回頭。她不知道,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藤旻舟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地上的桂花糕上,暈開一小片溼痕。他想起一個月前,他和珍怡去靈心湖寫生,遇到一只淺藍色的靈溪獸,珍怡給它取名 “溪雪”。那天一只赤焰獸突然沖出來,抓傷了溪雪的耳朵,溪雪疼得縮成一團,淺藍色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卻還是把嘴裏叼着的靈果遞到珍怡面前,像是在安慰她 “我沒事,這個給你”。
此刻的他,就像當時的溪雪一樣,滿心委屈,卻不知道該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只能眼睜睜看着珍怡離開的背影,越來越遠。風吹過老槐樹的枝葉,發出 “沙沙” 的聲響,像是在爲他嘆息。
而此時的紐約,正處於清晨。楚世傳坐在北美綠能公司的會議室裏,面前的談判桌上堆滿了文件,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北美綠能的 CEO 約翰用指節敲着桌面,語氣帶着傲慢:“楚總,我最後再說一次,楚氏必須讓出新能源項目 30% 的專利權,否則我們只能單方面撕毀合同。”
“約翰先生,楚氏的底線很明確,專利權絕不可能讓步。” 楚世傳的聲音沉穩有力,眼神裏沒有絲毫退讓,“我們願意在技術支持上增加投入,也可以接受降低 5% 的利潤分成,但專利權是楚氏的核心利益,沒有商量的餘地。”
約翰冷笑一聲,剛想開口反駁,楚世傳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冷不丁發來的消息,附帶一張照片。當他點開照片時,臉色瞬間變了 —— 照片裏,珍怡和藤旻舟站在老槐樹下,珍怡的臉上帶着怒氣,藤旻舟則低着頭,身體微微前傾,看起來像是在辯解,兩人的距離很近,從角度上看,竟像是在爭吵,又像是有着某種親密的關系。
冷不丁的消息還在繼續:“傳哥,公司裏現在流言四起,說藤旻舟接近珍總監是爲了吞掉文創項目,還說珍總監和藤旻舟關系不一般。剛才珍總監去找藤旻舟對峙,兩人在老槐樹下吵了起來,好多員工都看到了。財務部還查到,藤旻舟的公司確實有不明資金流入,項目預案也丟了兩頁,現在情況很棘手。”
楚世傳的指尖緊緊攥着手機,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連手機殼的邊緣都嵌進了掌心。他想起出發前,珍怡笑着對他說 “你放心去紐約吧,文創項目我會看好的”,她送他到機場時,眼裏的不舍和期待像束光,支撐着他在紐約應對各種難題。可現在,看着照片裏的場景,聽着冷不丁的描述,他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着,疼得厲害。
坐在他身邊的林薇察覺到他的異樣,悄悄遞過來一杯熱咖啡,陶瓷杯的溫熱透過指尖傳來,卻無法驅散他心裏的寒意。“楚總,別太着急,談判還有回旋的餘地,先喝口咖啡暖暖身子吧。” 林薇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她的目光落在楚世傳緊繃的側臉上,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楚世傳接過咖啡,卻沒有喝。他的目光落在掌心的星紋戒上,戒指的綠光突然暗了下去,之前一直縈繞在指尖的暖意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金屬觸感,像極了靈心湖面上突然降臨的黑霧,將所有的光明都吞噬殆盡。
他想起昨夜的夢 —— 靈心湖的水面突然翻涌起來,黑色的霧氣從湖底升起,纏繞着岸邊的老槐樹,溪雪發出驚恐的叫聲,朝着他跑來,卻被黑霧困住。而珍怡的身影,在黑霧的另一端,模糊不清,他想伸手去抓,卻怎麼也夠不到。
“楚總?楚總?” 約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關於我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楚世傳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慌亂和不安,抬起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約翰先生,我的態度很明確,專利權絕不讓步。如果北美綠能堅持要撕毀合同,楚氏會通過法律途徑,追究你們的違約責任,同時向國際能源署舉報你們的不正當競爭行爲。”
談判最終不歡而散。走出北美綠能的辦公樓,紐約的天空飄着細雨,冷風裹着雨絲吹在臉上,帶着刺骨的寒意。楚世傳拿出手機,給珍怡打了個電話,卻提示對方已關機。他又給冷不丁發消息,讓他務必照顧好珍怡,盡快查清資金流向和預案丟失的真相,有情況第一時間匯報。
林薇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焦慮的模樣,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楚總,如果你擔心國內的事,不如先回去看看?這裏的談判我可以暫時負責,有重要情況我會跟你視頻溝通。”
楚世傳搖了搖頭,聲音帶着疲憊:“不用,談判到了關鍵階段,我不能走。珍怡那邊…… 有你幫忙盯着,我放心。” 他刻意加重 “你幫忙盯着” 幾個字,語氣裏的疏離像一層薄冰,林薇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卻還是點了點頭:“好,我會多留意。”
站在街頭,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楚世傳的心裏滿是焦慮。他不知道,珍怡此刻正坐在辦公室裏,看着桌上的桂花糕碎屑,眼淚無聲地落下。她想起藤旻舟剛才的眼神,委屈又無助,像極了靈心湖畔被欺負的溪雪,可流言和 “證據” 像道鴻溝,讓她不敢再靠近。
而藤旻舟,在珍怡離開後,獨自站在老槐樹下,撿起地上的油紙袋,將碎掉的桂花糕一點點裝進袋子裏。他拿出手機,給父親藤正豪打了個電話,語氣帶着壓抑的怒氣:“爸,是不是你搞的鬼?匿名郵件、資金流向、丟失的預案,都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電話那頭,藤正豪的聲音帶着一絲得意:“是又怎麼樣?我早就跟你說過,楚氏的文創項目是塊肥肉,必須拿到手。珍怡那個女人,根本配不上你,你早點死了這條心,專心幫我做事!”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藤旻舟怒吼一聲,掛了電話。他看着老槐樹的枝葉,心裏突然有了決定 —— 他要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也要保護珍怡和她在意的項目,哪怕與整個藤幫爲敵。
雨還在下,濱海市的天空陰沉得像塊黑布。珍怡、楚世傳、藤旻舟,三個被命運纏繞的人,此刻都陷入了各自的困境。而這場由離間計引發的風波,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