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顧府駛出。
主仆三人擠在小小的馬車內，笑得發自內心。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
宋昭沒理會顧辭說的讓繡樓裏的人過來，而是帶着挽星和斷雲親自出來看看。
她方才確實說“也行”，可後面她想了想，她覺得“不行”，所以她出來了。
但是出來時，顧府的人看她的眼光有些怪。
在宋昭左手邊的挽星笑嘻嘻的，她眼中的興奮太明顯了。
引得宋昭跟着輕笑，點了點她的鼻子，打趣她：“挽星怎麼跟幾年未出過府似的。”
馬車內沉默了一瞬，斷雲立馬接上話：“小姐也知道挽星最喜歡出門了。”
“兩天不出門她就難受。”
是啊，兩天不出門就會難受的挽星，被關在顧府裏兩年沒出過門。
一朝重得自由，可不就是會興奮至極嗎。
這話，兩人也沒辦法同毫不知情的宋昭說。
“我還記得挽星和我一樣，最喜歡吃冰糖葫蘆了。”
“等會兒看看，要是有，小姐我一人給買兩串冰糖葫蘆。”
“好讓你們高興高興。”
在江南時，宋家宋昭太出名了。
無論是各種鋪子的店家，還是各種街頭巷尾走賣的小販，都被宋昭的兄長宋懷找過。
他說：“若是我妹妹來，買什麼都好，錢帶不夠直接掛宋家賬上便是。”
“但是那冰糖葫蘆，無論如何，只能買一串。”
“若是她手中已經有一串了，就不要再賣給她了。”
挽星和斷雲兩人對視一眼又匆匆移開視線，擔心兩人都會露了餡。
原因是，兩人都只是含糊帶過宋昭在顧家的這兩年，並未細說這中間種種的難堪，種種的身不由己。
所以宋昭也只是以爲夫君變了心要納妾。
在宋昭看來，既然相看兩厭，那她換個夫君，自然就無事了。
“謝謝小姐。”
兩人異口同聲地道，宋昭突然一人捏了一下臉蛋，莞爾一笑道。
“不用謝。”
“辛苦你們二人陪我從江南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京都。”
“我知你們離開江南，亦是萬分不舍的。”
“眼下沒有旁人，你們二人該告訴我，爲何將軍一定要納妾？”
“你們不是說他很是喜愛我的嗎？”
“那爲什麼他連我的喜好都不清楚？”
那樣的衣裙，她怎麼可能會覺得好看？
宋昭突如其來的一連串問題，把挽星和斷雲問住了。
二人怔怔地望着宋昭，嘴巴合了開，開了合，硬是沒聲兒出。
她們要怎麼說？怎麼解釋？怎麼圓回來？
若非宋家出了事，她們的姑爺，應該是那人才對…
宋昭：“嗯？”
斷雲先回過神來，她有些猶豫：“姑爺他，比較忙…”
“軍營裏事多…”
姑爺比較忙，軍營事多…
多麼無力蒼白的解釋啊…
斷雲想了好久，始終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回答。
“但是姑爺對小姐還是很好的。”
“姑爺的俸祿，每個月都會準時送來。”
高門大戶裏生活的女人，手裏沒點銀子，誰會服她？
還好顧辭他是主動把他的俸祿，還有各種賞賜送到月影院的。
他道：“你身爲我的妻子，這些自然該你來收着。”
“哦？”
宋昭歪了歪頭，這一點倒是同她爹爹一樣。
“那還算他有一點可取之處。”
“是啊是啊。”
挽星連忙附和道：“之前姑爺也送來過一些漂亮的衣裙，都壓在箱籠底。”
“回去後奴婢都翻出來，給小姐看看。”
挽星想了想：“還有一些頭面。”
從前的小姐不敢穿，怕穿出來在顧府的日子更難過。
如今的小姐，挽星覺得就沒有她不敢做的事。
宋昭點點頭：“成吧，不過今日該買還是得買！”
“你們二人莫要攔我！”
宋昭這個人，最愛的就是逛鋪子樓子。
但凡她覺得漂亮的，通通都得買回去。
常常空着手出門，回家時，連拉馬車的馬頭上都掛着各種各樣的錦盒…
那場面，壯觀的，整個江南唯宋昭一人。
一路上，宋昭時不時就掀開車簾子看看。
京都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
與宋昭從前來京都的記憶重疊在一起。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大娘子，到了。”
車夫“籲”的一聲勒住繮繩，馬車穩穩停在街邊。
挽星和斷雲還沒反應過來，宋昭已經利落地跳下馬車，轉身朝她們伸出手。
“快下來，今日本小姐要痛痛快快地瀟灑一回！”
空手出門，滿載而歸！
主仆三人走進雲錦閣，立刻有眼尖的夥計迎上來。
見宋昭雖衣着雖老氣了些，料子和她的氣度卻是不凡。
就連身後跟着的丫鬟也舉止得體。
“這位夫人想看些什麼？”
“咱們這兒新到了一批蘇繡，花樣都是京都獨一份的。”
宋昭目光在店內掃過，纖纖玉指輕點：“那匹雨過天青的軟煙羅，那卷杏子黃的縷金紗。”
“還有那邊月白的雲紋錦。”
“都取來我瞧瞧。”
她挑選布料的姿態嫺熟又豪氣。
挽星和斷雲站在她身後，交換了一個既欣喜又擔憂的眼神。
這樣張揚的小姐，她們已經兩年未曾見過了。
“這些，這些，還有這些…”
宋昭繼續點了一圈，語氣輕快：“這一圈的，除了剛才指的幾匹，其他的都要。”
夥計愣在原地，這挑選方式着實霸氣。
而且，宋昭挑的，全是貴的，說明她眼光極好。
“怎麼？”
宋昭見夥計不懂，挑了挑眉：“雲錦閣的夥計，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有有有！”
夥計連忙賠笑：“夫人好眼光啊！”
“挑的都是本店的精品！”
正說着，掌櫃的聞聲而來，見到宋昭時他明顯一怔，隨即堆起笑容。
“原來是顧將軍的夫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宋昭眸光微閃：“你認得我？”
“將軍府的顧夫人，京都誰人不識？”
整個京都，就只有一家將軍府是衆人皆知的。
掌櫃的笑容可掬，話中別有深意：“顧夫人許久未出門了，今日能來小店，真是蓬蓽生輝。”
宋昭是江南第一美人，又嫁給了赫赫有名的顧辭，想不被人留意都難。
宋昭“嗯”了一聲，像是沒聽出他的意思。
“確實，能讓我進來挑一挑，說明你這料子確實不錯。”
“只不過…”
她頓了頓，笑了笑：“人嘛，就有些差強人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