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直到第二天傍晚，爸爸媽媽發現兒子還是沒回來，終於下樓了。
“陽陽這孩子，現在的雜念太重了。”
媽媽走在前面，眉頭鎖得死死的，語氣裏滿是不耐煩：
“果然長大了，腦子裏裝的多餘東西多了，人就開始變得不聽管教。”
“是啊。”爸爸推了推眼鏡，附和道。
“他現在的行爲模式，完全背離了極簡的初衷。”
“還搞這種情緒化的反抗，等找回來，得讓他禁閉三天，只喝清水，排排毒。”
他們一邊下樓，一邊商量着對策。
“實在不行，就給他重新買一張桌子吧。”爸爸嘆了口氣。
“買張折疊的，用完可以收起來，不占地方。”
他們走到了昨天扔書桌的那個垃圾回收點。
那裏空蕩蕩的，只有風卷着落葉在地上打轉。
“人呢？”媽媽四處張望。
“不是守着桌子不走嗎？”
這時，一陣轟隆隆的引擎聲由遠及近傳來。
貨車司機跳下車，正準備把路邊新堆積的一堆廢紙板收走。
爸爸匆忙走上前詢問司機昨天有沒有在這裏見到兒子。
司機停下動作想了想，隨即恍然大悟：“哦！你說昨天傍晚那個抱着桌子哭的小男孩吧？”
聽到“抱着桌子哭”，媽媽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被掩飾。
“對，是他，他去哪了？”
“嗨，我哪知道啊。”司機指了指身後車廂的一個角落。
“昨個兒我收完這片區的貨，看那孩子哭得實在太傷心了，我尋思着車上有給閨女買的棒棒糖，想拿一根哄哄他。”
“結果我一轉身去拿糖的功夫，再回頭，人就不見了。”
爸爸媽媽對視一眼，眼神裏寫着“果然是躲起來了”。
“那孩子也是倔。”司機沒注意他們的表情，自顧自地絮叨着。
“我想着，這孩子哭得那麼慘，肯定特寶貝這東西，我要是給拉走當廢柴賣了，回頭他指不定多難過呢。”
說着，他走到車廂側面的工具箱旁，拍了拍上面綁着的一個物件。
“喏，我沒舍得賣，給留着呢，尋思着今天過來要是能碰上，就還給他。”
那正是爺爺留給我的書桌。
雖然斷了一根腿，但被司機叔叔用繩子細心地固定在車旁，甚至還用一塊舊雨布蓋着，怕被露水打溼。
爸爸看着那張桌子，臉色變了變。
“孩子沒回家嗎？”司機解開繩子，把桌子搬下來，放在路邊，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們。
“這都一天一夜了。”
“他......有點任性。”媽媽含糊地說道，伸手去扶那張桌子，卻因爲嫌髒，手指剛碰到又縮了回來。
司機看着他們的舉動，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是個粗人，不懂什麼“斷舍離”，也不懂什麼“極簡主義”。
但他看着那張破桌子，又看了看這對光鮮亮麗的父母，忍不住多嘴了幾句。
“大兄弟，大妹子，我是個收破爛的，有些話可能不中聽。”
司機搓了搓手，語氣變得有些語重心長：“有些東西啊，在大人眼裏是舊貨，是垃圾。”
“可在孩子眼裏，那可能就是個念想，是個伴兒。”
“我家閨女小時候，有個破布娃娃，爛得棉花都出來了，我媳婦要扔，閨女哭得差點背過氣去。”
“後來我們就給縫好了，留着，現在閨女上大學了，那娃娃還擺床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