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陳長生躺在礁石上，肚皮隨着呼吸一起一伏，嘴裏那根草莖晃得跟信號不良的天線似的。
遠處沙灘傳來腳步聲，不緊不慢，踩得沙子“嘎吱”響，像有人在嚼脆骨。
他眼皮掀了條縫，瞥見個穿獸皮的老頭，拄着根骨頭拐杖，手裏捧着塊灰撲撲的石頭，邊走邊嘟囔：“這年頭，連塊石頭都敢冒充靈根，我巫族的臉都被你們這些雜魚丟光了。”
陳長生把嘴裏的草吐了，懶洋洋翻了個身，屁股朝天。
老頭走近，眯眼打量：“你就是那個把截教弟子捆成糖葫蘆的石頭精？”
“哎喲，消息挺靈通啊。”陳長生翻身坐起，拍了拍褲腿，“不過您這情報滯後了，人家現在應該改名叫‘串燒六人組’。”
長老眉頭一皺：“少貧嘴。我乃巫族測靈官，掌管萬族天賦評定。今日看你氣息駁雜，似有隱藏，特來查驗——把手伸出來。”
“驗什麼？”陳長生眨巴眼，“我昨天剛洗過手，沒偷吃供果。”
“別廢話！”長老把測靈石往前一遞，“貼上三息，真假立判！若是庸才，即刻驅逐；若有奇資，族長親授傳承！”
“這麼正式？”陳長生撓頭，“那我能先去趟茅房嗎？緊張容易尿褲子。”
“再囉嗦，直接扔進焚妖爐！”
“行行行，小場面。”陳長生攤手，慢悠悠伸出右手，指尖還摳了摳鼻孔，“來了來了，開整。”
測靈石貼上掌心那一刻，他體內頑石本源微微一震，隨即壓成一線細流，緩緩注入石中，模擬出那種“勉強能修仙，但練到築基就得靠丹藥續命”的平庸資質。
長老閉目感應，片刻後點頭：“嗯......略有靈性，根基尚可，但也就比路邊苔蘚強點。勉強算個三等資質，送去外門挑水喂豬還行。”
陳長生立刻擺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失落臉：“我就說嘛，我媽懷我的時候肯定沒補鈣。”
“不過......”長老忽然睜眼，眉頭擰成麻花，“爲何靈力讀數還在漲？”
話音未落，那測靈石“咔”地裂開一道縫。
“呃......可能是石頭老化？”陳長生縮手，“要不您換一塊？我家樓下測骨齡的機器也老死機。”
長老死死攥住石頭，額頭冒汗：“不可能！這是我祖上傳下的‘九幽測靈碑’殘片，能測聖人轉世！你怎麼可能——”
“轟！”
一聲爆響，測靈石炸成齏粉，碎渣子噴了長老一臉，連胡子都染成了灰白色。
全場寂靜。
一只路過的烏鴉叼着半截蚯蚓，飛到旁邊樹上，歪頭看了兩秒，又默默掉頭走了，仿佛在說：這活沒法幹了。
長老抖着手摸臉上的灰，聲音發顫：“破......破境兆？！天地共鳴，靈石自毀......這是萬載難逢的‘天生道體’才有的征兆！”
陳長生一臉懵逼：“啊？所以我是天才？難怪我從小啃石頭都不拉肚子。”
“豈止是天才！”長老激動得拐杖都扔了，撲上來抓住他雙手，“小子，你這是被大道選中的命格！筋骨藏雷，血脈通天，連測靈石都承受不住你的氣運！”
“哦。”陳長生點頭，“那能退錢嗎？我剛才那根草莖挺貴的。”
系統“叮”一聲在腦內響起：
【嘲諷值滿，抽獎開啓！】
【獲得獎勵：《巫族煉體術》（殘卷）】
【備注：練至大成，可徒手撕聖人法寶，建議搭配“裝菜雞”人設食用，效果更佳】
陳長生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心裏已經樂翻了：這功法要是讓元始天尊知道我能練，怕是他連夜把封神榜改成“通緝令”。
表面卻依舊憨態可掬，蹲在地上撿碎石塊，一邊搭塔一邊嘀咕：“別鬧別鬧，我就想曬太陽，不想當什麼天才。”
長老一把將他拉起來：“不行！必須上報族長！我要收你爲親傳弟子！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巫族重點培養對象！”
“重點培養？”陳長生抬頭，“包吃包住嗎？”
“包！三餐靈膳，夜有靈泉泡澡，冬有火蟾裘衣！”
“那加班嗎？”
“加！每日修煉十二個時辰起步，風雨無阻！”
“算了。”陳長生搖頭，“我還是回去曬太陽吧，自由職業更適合我。”
說着轉身就走。
長老急了，撲上去抱住他大腿：“別走！你不只是天才，你是我們巫族復興的希望！你知不知道，多少年沒人能讓測靈石炸了？上次還是盤古開天時，不小心踩到了測試儀！”
“那你讓我考慮考慮。”陳長生拍拍他肩膀，“畢竟這種大事，得問問我媽。”
“你媽？”
“對啊，昆侖山那塊大石頭，我親娘。”他指了指西邊，“昨晚托夢說我八字犯沖，不宜拜師。”
長老愣住。
陳長生已經蹲回地上，繼續搭他的碎石塔，嘴裏哼着小曲：“我在東北玩泥巴，一玩玩到天開花～”
長老盯着那座歪歪扭扭的小塔，忽然渾身一震：“等等......你這塔的結構......怎麼跟我族失傳的‘九宮聚靈陣’一模一樣？！”
“啥？”陳長生頭也不抬，“這是我小時候在幼兒園參加積木大賽拿二等獎的作品，叫《我家沒有 Wi-Fi 的日子》。”
長老瞳孔地震，猛地後退三步：“此人絕不能放走！必須軟禁......不，是重點保護！立即調集二十名巫衛，二十四小時貼身伺候！”
“伺候啥？”陳長生抬頭，“我會自己擦屁股。”
“不是！”長老激動得唾沫橫飛，“你隨便搭個塔都能暗合上古陣紋，說明你已與大道共鳴！這是無師自通的征兆！是傳說中的‘頓悟型天才’！”
“哦。”陳長生點頭，“那能申請工傷補貼嗎？我腰有點酸。”
系統再次提示：
【檢測到權威人物持續吹捧，觸發隱藏成就：“裝弱反向收割”】
【額外獎勵：煉體術熟練度+10%】
他心中冷笑：等我把這《巫族煉體術》練到極致，別說聖人，鴻鈞來了我都敢讓他表演頭頂碎大石。
面上卻越裝越像：“長老，我真的啥都不會，您看我連塔都搭歪了。”
“歪得恰到好處！”長老熱淚盈眶，“這一斜角，正好引動東方紫氣！這一缺口，暗合月相潮汐！這是大道至簡！返璞歸真！”
“......”陳長生，“您要不再換個眼鏡？”
“來人！”長老大吼，“快去通知族長！就說我們找到了‘天命之子’！讓他帶上族印、秘典、祖宗牌位，全族列隊迎接！”
幾個巫衛匆匆跑來，圍着陳長生轉圈打量，眼神從懷疑到震驚再到崇拜。
一人小聲問：“真的假的？就這邋遢樣，也能是天命之子？”
另一人肅然：“你懂什麼？真正的大能，哪個不是外表瘋癲，內裏藏鋒？你看他褲帶都鬆了，還能穩如泰山，這叫定力！”
“還有他那雙鞋，”第三人點頭，“一只前翹，一只後勾，暗合陰陽顛倒之勢，厲害！”
“最絕的是他頭發。”第四人嘆服，“用草繩扎着，卻不散不亂，說明體內有無形氣場護持，牛啊！”
陳長生聽着這群人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差點笑出聲。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褲腿沾泥，腳趾露風，腰帶歪斜，活像個被台風刮來的流浪漢。
結果這群人硬是把他包裝成了“大道化身”。
值了。
這時，一名巫衛忽然指着碎石塔尖：“快看！塔頂那塊石頭在發光！”
衆人望去。
只見塔尖一塊碎石，正泛着淡淡金光，隱約浮現三個字——
“辦證。”
陳長生迅速伸手把它按進土裏：“假的假的，陽光折射。”
長老卻已跪下：“神跡！這是祖宗顯靈，在提醒我們盡快舉行拜師大典！”
“別別別。”陳長生連連擺手，“我真不想拜師，我這人最怕儀式感，上次參加公司年會，領導一上台我就想溜。”
“由不得你！”長老起身，語氣堅定，“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巫族客卿長老，享最高禮遇，受全族供奉！任何人不得怠慢！”
“那我能提個要求嗎？”陳長生舉手。
“但說無妨！”
“給我換個安靜點的地兒。”他指了指祭壇角落，“我想在那兒搭個窩，順便養兩只雞。”
“準了！馬上建別墅！配八個丫鬟！”
“不用。”陳長生搖頭，“我自己搭，材料費你報銷就行。”
長老激動地拍胸脯：“全包！靈石隨便刷！”
陳長生點點頭，重新蹲下，繼續擺弄碎石。
嘴裏又哼了起來：“我在東海懟神仙，一懟懟到天塌陷～”
長老站在一旁，望着他瘦削的背影，眼中滿是敬畏。
風吹過祭壇，揚起一片塵土。
陳長生突然停下動作，盯着手中一塊石頭，輕聲道：
“這塊......好像能當磨刀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