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殿內一片寂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安默林腰間那把不起眼的暗藍色短劍上。

“星隕之刃?”國王阿爾方斯首先打破沉默,“格倫大師,您說的是傳說中死神在上古諸神之戰中使用的那件神器?”

獨眼老矮人格倫·熔錘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短劍:“正是。根據矮人族王庭收藏的上古羊皮卷記載,諸神之戰時期,死神與戰神互爲對立。兩神大戰中,死神的武器‘星隕之刃’被戰神之錘擊碎,散落人間。自那以後,死神才改用了鐮刀作爲武器。”

他向前邁出一步,粗厚的手指指向短劍:“雖然現在這把劍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其材質、暗藍色光澤、還有我感受到的那種……死亡的沉寂感,都與記載中描述的碎片特征吻合。”

安默林心中震動。這把帶他穿越而來的劍,竟是死神武器的碎片?他下意識握住劍柄,感受到劍身傳來微弱卻清晰的共鳴,仿佛在回應老矮人的話語。

“王子殿下,”格倫轉向他,獨眼中閃爍着復雜光芒,“請問您是如何得到這把劍的?”

安默林早已準備好說辭:“我昏迷期間,它一直在我枕邊。蘇醒時就在那裏了,不知何人放置。”這並非完全說謊——劍確實是隨他一同“出現”的。

格倫若有所思地捋着長須:“或許是命運的安排。上古神器的碎片會自己選擇主人,尤其是在動蕩將至的時代。”

“動蕩?”大王子安迪奧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格倫大師指的是北方獸人的異動?”

老矮人點頭,神情變得嚴肅:“正是。我國邊境也發現了獸人偵察隊活動的痕跡。更令人不安的是,根據矮人占星師的觀測,北方凍原出現了異常的魔力波動,與上古記載中‘神明蘇醒’的前兆相似。”

“獸神阿魯多?”王後艾莉諾輕聲問道。

“還不能確定。但獸人族突然南遷,頻繁試探各族邊境,這絕非偶然。”格倫看向國王,“陛下,矮人族提議召開各族聯盟會議,共同商討對策。目前獸人只是在試探,尚未全面進攻,但留給我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國王阿爾方斯沉吟片刻:“同意。三日後,在王都召開使者會議。安迪奧,你來負責安排。”

“是,父王。”

接下來的會談轉向了聯盟細節。安默林靜靜站在一旁,聽兄長與矮人使者討論兵力部署、物資調配、情報共享等事宜。他的手始終放在劍柄上,感受着那微弱的脈動。

當夜,寢殿內。

安默林服下一顆養元丹,盤膝坐在床上。丹藥化作溫潤能量流遍全身,修復着五年臥床造成的損傷。他閉目凝神,嚐試調動前世記憶中的內功心法。

起初一切順利。他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感在丹田處凝聚。但就在他試圖引導真氣運行周天時,腦海中突然響起混亂的聲音——

“實驗數據異常……能量溢出臨界點……”

“林博士,快撤離!反應堆要……”

“這裏是……不,我是……”

無數破碎的畫面和聲音涌入腦海:白色的實驗室、閃爍的儀器屏幕、刺耳的警報聲、還有某種溫暖的光芒……他本以爲前生只是地球上的科學家林默,但這些片段似乎在暗示着更復雜的過往。

白光在意識深處閃爍。安默林感到頭痛欲裂,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床上。

沉睡中,他做了個奇怪的夢:歐亞大陸的天空中,太陽是金色的,但夜晚卻有兩輪月亮同時高懸——一輪紅如鮮血,一輪藍如深海。兩輪月亮灑下不同顏色的光暈,交織成奇異的光網,籠罩着整個世界。

一周後,皇家魔法學院招生日。

“哥哥,快點嘛!”莉莉安拽着安默林的衣袖,小臉上寫滿興奮,“今天是新生測試,聽說只要喝下魔法藥水,就能知道自己屬於哪個魔法系!”

安默林微笑着任由妹妹拉着走。經過一周的丹藥調理和暗中修煉,他的身體已明顯好轉,不需手杖也能行走自如。養元丹的效果遠超預期,不僅修復了身體損傷,還在他丹田處凝聚了一小團溫暖的能量——與這個世界的魔法能量截然不同。

皇家魔法學院坐落在王都東側,高聳的法師塔直插雲霄。廣場上擠滿了前來測試的貴族子弟和少數通過初試的平民天才。

測試流程簡單直接:首先喝下“元素共鳴藥水”,根據身體散發的光芒判斷魔法系別——風系青、雷系紫、火系紅、土系褐、水系藍、暗黑系黑、光明系白。然後把手放在測試柱上,柱子會亮起相應高度的光柱,顯示初始魔力等級。

“低級2-3級,中級4-6級,高級7-9級,頂級10-12級。”莉莉安如數家珍地背誦着,“測試柱最高紀錄是20級,那是三百年前的法神瓦爾拉大師創下的,至今無人打破。”

隊伍緩慢前進。不時有少年喝下藥水後渾身泛起各色光芒,引起一陣驚嘆或羨慕。

輪到莉莉安時,她喝下藥水後,身體散發出柔和的藍色光暈,其中夾雜着點點青芒。

“水系爲主,風系爲輔,雙系天賦!”負責測試的導師眼睛一亮,“把手放上來。”

莉莉安將手按在測試柱上。柱子亮起藍色光芒,穩步上升——5級、6級、7級!最終停在8級高度。

“水系8級,風系5級!優秀!”導師高聲宣布,在名單上做下記錄。周圍傳來陣陣贊嘆聲。

莉莉安跑回安默林身邊,小臉通紅:“哥哥,到你了!”

安默林走到測試台前。周圍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昏迷五年的王子蘇醒後首次公開露面,很多人都好奇他是否還保留着魔法天賦。

他喝下藥水。一秒、兩秒、三秒……

身體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光芒,沒有色彩,什麼都沒有。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沒反應?”“不可能吧,王室血脈至少該有光明系天賦……”

導師皺眉:“再等一會兒。”

又過了十秒,依然沒有任何光芒。導師搖搖頭:“無元素共鳴。王子殿下,您可能……沒有魔法天賦。”

人群中傳來壓抑的嗤笑聲,尤其來自幾個高年級學生。

安默林面色平靜。這個結果他並不意外——他的力量體系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不過,按照流程,還是要測試一下基礎魔力等級。”導師指指測試柱,“請把手放上去。”

安默林將右手按在冰冷的柱子上。起初沒有任何反應,但當他下意識調動丹田處那團溫暖能量時,異變突生——

測試柱猛地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光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上沖去:5級、10級、15級、20級——突破了柱子的頂端刻度,直沖雲霄!

“什麼?!”導師手中的記錄板掉在地上。

整個廣場一片譁然。光柱沖破雲層,在空中形成巨大的能量漩渦。學院深處,六道強大氣息瞬間爆發,六位元老級法師幾乎同時出現在測試台旁。

“這能量波動……”一位白須長老聲音顫抖。

“超過了瓦爾拉大師的記錄!”另一位女長老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副院長是個紅臉膛的中年法師,他激動地抓住安默林的手:“天才!不世出的魔法天才!學院百年未有之奇才!”

然而就在這時,測試柱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光芒急速消退,最終完全熄滅。柱體表面出現無數裂紋,徹底報廢。

一位擅長能量分析的長老皺起眉頭,施展探測法術籠罩安默林。片刻後,他的表情從興奮轉爲困惑,最終變成惋惜。

“不對……這不是魔法能量。”長老嘆息道,“這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能量形式,不與七大元素中的任何一系共鳴。它無法吸收、儲存或調動魔法元素,本質上……對魔法修煉毫無用處。”

副院長愣住了:“什麼意思?”

“意思是,雖然王子殿下體內有龐大能量,但這能量與魔法體系完全不兼容。”長老搖頭,“就像油和水,無法相融。他……實際上無法修煉任何一系魔法。”

全場寂靜。

那些原本羨慕的目光變成了同情,之前的嗤笑聲則變成了毫不掩飾的嘲笑。

“還以爲真是天才呢……”

“空有能量不能用,比普通人還不如。”

“白激動一場。”

安默林收回手,表情依舊平靜。他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修煉的是丹田真氣,是另一個世界的力量體系,與魔法元素自然無法共鳴。

“抱歉,王子殿下。”副院長滿臉遺憾,“按照規定,您……未能達到入學標準。”

“我明白。”安默林微微頷首,轉身離開測試台。

莉莉安跑過來抓住他的手:“哥哥,他們不懂!你明明那麼厲害……”

“沒關系。”安默林揉了揉妹妹的頭發,“我們回家。”

回宮路上,經過平民區時,安默林注意到一間小店鋪前擠滿了人。招牌上寫着“星光魔法學校——平民福音,只需5枚銀幣,不限天賦,包教包會!”

一個穿着褪色法師袍的中年人正在吆喝:“魔法夢想,從星光開始!不管你有沒有魔法根系,只要交錢,就能成爲魔法學徒!”

安默林停下腳步。

“哥哥?”莉莉安疑惑地看着他。

安默林走向那個招生處,從錢袋裏數出五枚銀幣:“我要報名。”

招生老師眼睛一亮:“好好好!這位……怎麼稱呼?”

安默林沉默片刻。安默林·亞尼拉這個名字,在經歷了今天的公開“失敗”後,已成爲王室的尷尬。而他體內的力量,屬於林默——那個來自異世的靈魂。

“林默。”他說,“我叫林默。”

王宮內,國王、王後、安迪奧和莉莉安圍坐在安默林身邊。

“孩子,你不必在意那些人的眼光。”王後艾莉諾握住他的手,“就算不會魔法,你依然是我們的驕傲。”

“母親說得對。”安迪奧點頭,“王室成員不一定非要精通魔法。治理國家需要的是智慧和胸懷。”

莉莉安靠在他肩上:“哥哥是最棒的!”

安默林看着關心他的家人,心中溫暖。他輕聲道:“我沒事,真的。魔法不適合我,但我找到了自己的路。”

他撫摸着腰間的星隕之刃。劍身傳來微弱的共鳴,仿佛在認可他的選擇。

夜深人靜時,安默林——現在,他更願意稱自己爲林默——再次盤膝而坐。丹田處的真氣緩緩流轉,與這個世界的魔法元素涇渭分明,卻自成一格。

窗外的夜空上,紅月與藍月同時高懸,灑下交織的光輝。

林默閉上眼睛,開始新一輪的修煉。魔法的世界將他拒之門外,但他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而這條路,或許將改變整個歐亞大陸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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