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山的寒風似乎還殘留在記憶裏，那一次柒因暴怒而失控的場景，像一根刺，扎在他自己的心上。幾日過去，蒙德的陽光依舊明媚，可柒的心情卻始終無法徹底平復。
晨曦透過蒙德城的風車葉片，在石板路上灑下斑駁的光影。空正坐在“天使的饋贈”二樓的窗邊，攤開一疊關於納塔的資料，派蒙趴在旁邊，手指點着地圖上的紅點，小聲嘟囔：“納塔的火山好多啊，會不會很燙呀？”
空剛想回答，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局促：“旅行者，我……想辭職。”
噗——”派蒙剛喝進去的果汁差點噴出來，空也猛地抬起頭，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阿七，你說什麼？”空不敢置信地問，“爲什麼要辭職？”
空和派蒙同時回頭，看到柒站在門口，雙手垂在身側，眼神有些閃躲。他身上的刺客服依舊整潔，只是眼底的黑眼圈似乎比往常更重了些——那是雪山失控後，他連續幾晚沒睡好留下的痕跡。
“辭職？”空猛地站起身，資料散落在桌上，“阿七，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派蒙也飄了起來，急聲道：“對啊對啊！你是不是還在想雪山的事？那不是你的錯啊！”
柒抿了抿唇，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的剪刀。雪山那晚失控的畫面，像烙印一樣刻在他腦海裏——黑色的觸手、猩紅的眼睛、滿地的金色碎塊，還有大家當時驚恐的表情，每一幕都讓他心頭發緊。
“我怕……我再失控會傷到你們。”他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認真，“我不適合當你的保鏢。”
空看着他緊繃的側臉，突然明白了什麼。這些天柒看似平靜，實則一直在自我苛責。他走上前，拍了拍柒的肩膀，語氣輕鬆：“辭職的事不準提。
我看你最近黑眼圈又厚了，正好給你放個假，好好休息幾天。”
派蒙也連忙附和：“對！就是放假！你看你都快把自己熬成熊貓了，再這麼下去，魔刀都要替你發愁了！”
柒愣住了。他本來還想辯解自己的黑眼圈是天生的，不是熬出來的，更不是什麼“老人家”，可看着空和派蒙認真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心裏其實不想放假——一閒下來，那些失控的畫面就會鑽進腦海，只有不停幹活，才能讓他暫時忘記煩惱。
當天下午，蒙德城的物資倉庫前，就出現了一道忙碌的身影。柒挽着袖子，單手扛起半人高的木箱，腳步穩如磐石。搬運工們看得目瞪口呆——那箱子裏裝的全是鐵器，至少有兩百斤重，普通人兩個人抬都費勁，他居然一只手就扛起來了？
“阿七！你怎麼又在幹活！”空和派蒙匆匆趕來，看到柒又在搬重貨，派蒙氣鼓鼓地叉着腰，“說了給你放假！不準幹活！”
柒放下木箱，擦了擦額頭的薄汗，無奈道：“我不累，幹活挺好的。”
“不行！”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今天必須休息！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保證你能放鬆下來。”
不等柒反抗，空和派蒙就一左一右架着他，往蒙德城中心走去。柒一邊掙扎，一邊念叨：“勞動光榮，我真的不用休息……我不是老人家，黑眼圈是天生的……”
可空和派蒙根本不聽，硬是把他拖到了風神像附近的廣場——這裏正熱鬧非凡，橫幅上寫着“女仆偶像救助會”，幾個穿着女仆裝的少女正忙着給市民們分發物資，芭芭拉的歌聲隱約從人群中傳來。
“你看，”空指着廣場，“芭芭拉和諾艾爾開的救助會，既能幫大家解決困難，還能聽唱歌，多好。”
柒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芭芭拉穿着一條白色的長裙，裙擺上繡着淡藍色的花朵，正蹲在一個小孩面前，溫柔地用治愈術處理他膝蓋上的擦傷。小孩疼得皺着眉，可看到芭芭拉微笑的樣子，又慢慢放鬆下來，最後還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水果糖，遞到芭芭拉手裏：“芭芭拉姐姐，給你吃糖。”
芭芭拉接過糖果，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謝謝你呀，真甜。”
不遠處，諾艾爾正扛着十幾個裝滿傷藥和樂器的箱子，腳步輕快地往舞台方向走。路過的市民看到她單薄的肩膀扛着這麼重的東西，都忍不住驚呼：“諾艾爾小姐，要不要幫忙啊？”
諾艾爾回過頭，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不用啦，這點重量我還扛得動！”
柒看着這一幕，緊繃的肩膀不自覺地放鬆了些。他想起在小雞島的時候，大家也經常這樣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起，雞大保會給大家做烤牛丸（總不可能做烤雞吧。多嚇人。）汪瘋會彈吉他，可樂會纏着他教她用剪刀……
就在這時，諾艾爾扛着箱子轉過身，正好和柒對上了視線。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諾艾爾看着眼前這個穿着紫黑色刺客服的男人，記得他是旅行者的同伴，之前在蒙德城見過幾次。她想着要禮貌一點，應該先打招呼，可話到嘴邊又有點緊張——對方看起來好像有點嚴肅，會不會嚇到他？
柒也在看着諾艾爾。他知道這個女仆很能幹，之前在騎士團見過她幫忙搬運物資。他想着應該主動開口，畢竟對方是女孩子，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保持着雙手抱胸的姿勢，眼神不自覺地變得嚴肅起來。
兩人就這麼站在原地，互相看着對方，誰也沒先說話。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氣氛越來越緊張，連周圍路過的市民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們。
幾個小孩躲在柱子後面，小聲討論：“你看他們，是不是在比賽瞪眼啊？”
“好像是哦！那個叔叔的眼神好凶，諾艾爾姐姐會不會輸呀？”
諾艾爾的手悄悄背到了身後，指尖緊張地絞着裙擺；柒則依舊雙手抱胸，只是嘴角的線條繃得更緊了。
就在這尷尬的僵持快要突破一分鍾時，芭芭拉笑着走了過來：“諾艾爾，柒先生，你們怎麼站在這裏呀？是不是在等我呀？”
柒和諾艾爾同時鬆了口氣，像是找到了台階下。
“芭芭拉小姐。”諾艾爾連忙開口，“我剛想和柒先生打招呼呢。”
柒也點了點頭：“嗯，剛看到你在忙。”
接下來的時間裏，柒被諾艾爾拉着幫忙整理物資。他一邊幹活，一邊聽諾艾爾講女仆隊的趣事——比如上次幫老奶奶修屋頂，不小心把梯子弄倒了，最後是琴團長趕來幫忙；還有一次幫廚師長搬面粉，結果不小心撒了自己一身，變成了“白面女仆”。
柒聽着聽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阿七！我們找到你啦！”空和派蒙突然跑了過來，一把抓住柒的胳膊，“別幹活了！芭芭拉要開始唱歌了，我們去看表演！”
柒想掙脫：“我還沒幹完呢，勞動光榮……”
可空和派蒙的力氣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人拖一條腿，硬是把他往廣場中央的舞台拖去。柒一邊掙扎，一邊無奈地喊：“放開我！我真的不用看表演！”
周圍的市民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幾個小孩拉着父母的衣角，好奇地問：“媽媽，那個叔叔是不是幹壞事了，被抓起來了呀？”
父母笑着搖搖頭：“不是哦，他們是在鬧着玩呢。”
最終，柒還是沒能扭過空和派蒙，被強行按在了舞台前的椅子上。空坐在他左邊，派蒙坐在他右邊，兩人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異口同聲道：“好好看表演，不準跑！”
柒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乖乖坐好。
很快，表演開始了。芭芭拉走到舞台中央，手裏拿着麥克風，溫柔的歌聲隨着風飄向遠方。溫迪抱着豎琴，坐在舞台一側，指尖撥動琴弦，作爲副唱和她配合。騎士團的成員們有的拿着笛子，有的拿着手鼓，負責伴奏；可莉則站在舞台邊緣，手裏拿着煙花筒，滿眼都是小星星，等着到時候放煙花。
“風啊，帶着歌聲……”芭芭拉的歌聲清澈又溫暖，像春日裏的溪流，緩緩流進每個人的心裏。廣場上的市民們都安靜下來，有的跟着輕輕哼唱，有的閉上眼睛，享受着這美好的時刻。
柒原本還想掙扎着去幹活，可聽着芭芭拉的歌聲，看着周圍其樂融融的景象，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他想起在小雞島的夜晚，大家圍坐在篝火旁，聽汪瘋彈吉他，雞大保講笑話，可樂在一旁打鬧，那種溫暖又安心的感覺，和現在一模一樣。
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疲憊感也隨之襲來。柒打了個哈欠，
不知不覺間，困意襲來。柒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呼吸漸漸變得平穩——他睡着了。
空和派蒙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派蒙小聲說：“沒想到阿七居然這麼快就睡着了，看來是真的累了。”
空點了點頭，輕輕把外套脫下來，蓋在柒身上。
表演很快就結束了。芭芭拉鞠躬致謝，可莉點燃了煙花，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引來市民們的陣陣歡呼。
空和派蒙想和柒開玩笑，剛想開口，就看到柒已經睡的很香了。派蒙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睡得好香呀，看起來像個長着黑眼圈的醜寶寶。”
話音剛落，柒突然睜開眼睛，伸手揉了揉派蒙的頭發，把她的頭發揉成了雞窩頭：“我聽到了。”
派蒙愣了一下，然後炸毛：“阿七！你居然裝睡！你耍賴！”她撲上去，也揉了揉柒的頭發。
空看着他們打鬧，也忍不住加入進來，伸手揉了揉兩人的頭發。一時間，三人互相把對方的頭發揉成雞窩頭，然後看着彼此亂糟糟的頭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月光灑在蒙德城的廣場上，篝火還在燃燒，市民們的笑聲和歌聲交織在一起。
柒看着身邊笑得燦爛的空和派蒙，心裏那股因失控而生的陰霾，漸漸被這溫暖的氛圍驅散。他突然覺得，放假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夜色漸深，廣場上的民衆漸漸散去，空、柒和派蒙也準備回去休息。走在蒙德的街道上，柒的腳步格外輕快，他抬頭看向天空，繁星點點，月光溫柔，心裏充滿了久違的平靜與愉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