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方的冬雨,下得沒完沒了。不是北方的雪花,那種幹脆利落、帶着肅殺寒意的白,而是細密、黏稠、無孔不入的雨絲,從鉛灰色的、仿佛永遠也化不開的雲層裏篩落下來,將“興隆裁縫鋪”所在的這條老舊巷弄,浸染成一片深淺不一的、溼漉漉的暗色。雨水沿着瓦楞滴落,在門前的青石板上敲打出單調而頑固的節奏。空氣裏那股混合了黴味、布料氣和潮溼灰塵的味道,變得更加濃鬱、滯重,仿佛能擰出水來。

鋪子裏比往常更加昏暗。王師傅不得不擰亮了那盞蒙塵的、低瓦數的燈泡。昏黃的光暈勉強驅散一隅的陰影,卻將案板、布料和人影都塗上了一層陳舊的、油畫般的質感,邊緣模糊,透着一種年深日久的疲憊。

方建國蹲在老位置,對着那塊靛藍色的粗布,手裏的剪刀起起落落。他已經能比較穩定地順着布料的經緯下剪了,“嚓嚓”的聲音雖然還遠談不上清脆利落,但至少不再有那種令人牙酸的滯澀和拖沓。剪出的直線,雖然偶有細微的抖動,但大體上是直的;剪出的弧線,雖然還顯得生硬笨拙,但至少能看出是個弧度了。

這是他用汗水、用虎口一層層疊加的硬繭、用無數個夜晚在腦海裏反復琢磨和“空剪”練習換來的。王師傅不再說他“手腕僵”、“勁不對”,只是偶爾在他處理特別刁鑽的布料(比如極易滑脫的絲綢邊角,或者厚重僵硬的帆布頭)時,會淡淡地丟過來一句:“看布,別看線。”

起初方建國不解。不看劃好的粉線,看什麼?但他漸漸明白了。布料是有“生命”的,或者說,是有“脾氣”的。那一道道或粗或細、或疏或密的經緯紋路,就是布料的“筋骨”和“血脈”。順着它們,剪刀能走得很“順”,很“服帖”;逆着它們,或者斜切時角度稍有偏差,就會“別”着勁,剪出來的邊緣總是不夠“利”,帶着一股勉強的、掙扎的意味。

他開始學着在落剪前,先用手指肚細細地摩挲布料的表面,感受經緯的走向、紋理的粗細、質地的軟硬。然後,在腦海中預先“走”一遍剪刀的路徑,判斷哪裏該“順”着,哪裏可以“借”一點斜勢,哪裏需要手腕用上那種瞬間的、短促的“斷”勁。他發現自己對布料的“感知”在增強。一塊布拿到手裏,不用看,只用手指捻一捻,搓一搓,就能大致判斷它的成分、厚薄、挺括程度,甚至能隱約“感覺”到它“吃”剪刀的脾性。

這發現讓他有些着迷。這不僅僅是“手藝”,更像是一種無聲的交流,一種用指尖和心神,去觸摸、理解另一種物質內在秩序的對話。他不再僅僅把裁剪看作完成任務,而是開始享受這個過程本身——那種將一塊看似呆板的布料,通過理解它的“語言”,然後用剪刀這“筆”,將它“書寫”成另一種形態的、奇異的滿足感。

只是,這種滿足感,在現實的生計壓力面前,顯得如此奢侈和脆弱。

劉師傅的親戚——那個帶他入門、如今和他合租一室的工友,前幾天在一次幫人搬卸貨物時扭傷了腰,暫時幹不了重活,也意味着失去了主要的收入來源。兩人本就不寬裕的生活,頓時變得更加捉襟見肘。房租、飯錢、王師傅那裏偶爾需要表示的“心意”,還有遠方妻兒期盼的目光……每一筆都是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他的心口。

昨晚,他盤點了自己帶來的、已經所剩無幾的“本錢”,又計算了一下可能的、微薄的學徒收入(如果王師傅肯給的話),以及必須預留的、回家的路費。算來算去,心頭一片冰涼。這樣下去,別說“學成”歸去,給家裏帶回希望,恐怕連自己能不能在南方這座潮溼陰冷的城市熬過這個冬天,都是問題。

他必須想辦法,在學藝之外,找點別的進項。哪怕只是幾毛、幾塊。

今天,他揣着最後一點零錢,在收工後,冒着淅瀝瀝的冬雨,去了附近一個自發形成的、混亂的夜市。他想看看,有沒有什麼便宜又有點“意思”的小東西,可以買回去,試着在工友間,或者去更遠的工地、碼頭兜售一下。不需要多大本錢,賺點飯錢、煙錢就好。

夜市裏燈光昏暗,人聲嘈雜,混合着廉價小吃刺鼻的香氣、劣質塑料制品刺鼻的氣味,還有溼漉漉的地面被無數雙腳踩踏後泛起的泥腥氣。他在擁擠的人流和攤販間費力地穿行,目光掠過那些花花綠綠的電子表、打火機、尼龍襪、印着粗糙圖案的汗衫、廉價的塑料發卡……

都不是。要麼本錢太高,要麼看起來就賣不出去,要麼競爭太激烈。他口袋裏那點錢,在這裏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準備轉身離開時,目光被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小攤吸引住了。攤主是個幹瘦的老頭,縮在油布傘下,面前鋪着一塊洗得發白的藍布,上面散亂地擺着些……舊物。有鏽跡斑斑的銅鎖,有缺口裂璺的粗瓷碗,有蒙塵的玻璃鎮紙,有斷了鏈子的懷表,還有幾塊黑乎乎、形狀不規則的金屬片或石頭,看不出是什麼。

方建國本沒在意,正要走開,腳步卻忽然頓住了。

他的目光,被藍布邊緣,一塊不起眼的、巴掌大小、沾滿泥垢的暗沉東西吸引住了。

那東西……和他離家前,兒子撿到、後來又似乎不見了的那塊“破銅片”,竟有幾分相似!都是不規則的形狀,暗沉的顏色,帶着泥垢,看起來毫不起眼。兒子的那塊,後來他問過,唐唐只說“不知道放哪兒了”,林桂蘭也說沒看見,他還以爲是孩子弄丟了,也沒太在意。畢竟廠區那種破銅爛鐵太多了。

可眼前這塊……爲什麼,會讓他心頭莫名地一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隱隱地呼喚?

他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隨意:“大爺,這堆……怎麼賣?”

老頭抬起渾濁的眼,看了他一眼,沒什麼熱情,用沙啞的本地口音說:“隨便看,給錢就賣。都是家裏翻出來的破爛。”

方建國伸手,先拿起旁邊一個還算完整的銅煙嘴,問了價。老頭報了個很低的價格。他又拿起那塊暗沉的、沾滿泥垢的殘片,入手沉甸甸的,冰涼,帶着土腥氣和銅鏽味。“這個呢?”

老頭瞥了一眼,揮揮手:“這個?不知道哪兒撿的,壓布角的。你要?給一毛錢拿去吧。”

一毛錢。方建國猶豫了一下。一毛錢,可以買兩個素包子,或者一包最便宜的煙絲。買這麼一塊沒用的“破銅爛鐵”?

可心裏那點莫名的悸動,還有對兒子那塊“丟失”殘片說不清的惦念,讓他最終掏出了那張皺巴巴的一毛錢紙幣。

“就這個吧。”

他將殘片攥在手裏,那冰涼的、沉甸甸的觸感,奇異地讓他有些焦躁的心,微微一定。或許,這只是潛意識裏對家鄉、對妻兒的一種寄托?他將殘片揣進貼身的衣兜,隔着薄薄的棉布,能感覺到它硬硬的輪廓。然後,他轉身,消失在溼冷的夜雨和迷離的燈火中。

------

北方,第一場真正的雪,在某個寂靜的後半夜,悄無聲息地覆蓋了大地。早晨推開門,滿眼刺目的白,世界變得簡單、空曠,又格外寒冷。風卷着雪沫,從門縫、窗縫裏鑽進來,屋裏那點可憐的爐火熱氣,瞬間就被吞噬殆盡。

林桂蘭的咳嗽,在這個雪天裏,變得更加頻繁和沉重。臉色是那種不健康的潮紅,眼下帶着濃重的青黑。糊紙盒的活計徹底沒了,連縫補的零活也少了許多——天寒地凍,人們都蜷縮在家裏,非不得已,不會出門。收入幾乎斷絕。

方建國上次寄信,還是半個月前,信裏說一切“尚好”,讓家裏“勿憂”,但匯款單再沒來過。林桂蘭數着抽屜角落裏那點越來越薄的毛票和鋼鏰,心裏的寒氣,比屋外的冰雪更甚。

家裏的夥食,已經簡化到不能再簡。早飯是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玉米面糊糊,中午是鹽水煮白菜,加點凍豆腐,晚上常常是中午的剩菜,或者幹脆又是糊糊。偶爾,林桂蘭會狠心買一小塊肥肉,煉出點油,炒菜時放上一點,那點油星,便是難得的奢侈。

方唐沉默地吃着,從不抱怨。他比同齡孩子更安靜,也更“懂事”。他會搶着洗碗,會學着生爐子(雖然常常弄得滿屋煙),會在母親咳嗽時,笨拙地幫她捶背。他依舊堅持着他的“觀察”練習,對象從母親的縫紉,擴展到家裏的一切日常瑣事:生爐子時煤塊擺放的“最佳”通風結構,掃雪時用力的角度和順序,甚至是如何用最少的柴火,將一鍋水燒開。

他發現,當自己處於一種極度的專注,同時又心無雜念,只是純粹地“想要做好眼前這件事”的狀態時,那種奇異的、能模糊看到事物“關鍵”或“節點”的“視野”,出現的頻率會高一些,也稍微清晰穩定一些。雖然依舊不能控制,依舊消耗巨大,但比起最初那種完全隨機、時有時無的狀態,已經好了太多。

這天下午,雪暫時停了,慘白的日頭有氣無力地掛在天邊。林桂蘭拿出最後一點舊毛線,想給方唐織一雙手套——兒子的小手,在雪地裏玩一會兒,就凍得通紅。她靠在床頭,手指有些僵硬地勾着毛線針,動作遠不如從前靈巧,不時被一陣壓抑的咳嗽打斷。

方唐搬着小凳子,坐在她腳邊,手裏拿着那本早已翻爛的連環畫,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母親織手套的動作上。

他悄悄集中精神,將自己代入那種專注而“放空”的狀態。慢慢地,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化。

他“看”到母親手指的每一次勾、挑、繞,看到毛線針尖與毛線摩擦、牽引的細微軌跡。他“看”到不同顏色的毛線接頭處,線頭纏繞的方式和鬆緊程度,如何影響後續編織的平整度。他“看”到母親因爲咳嗽和疲憊,手腕偶爾的細微顫抖,如何導致針腳出現不易察覺的疏密不勻。

忽然,他的目光凝住了。

在母親正在編織的手套腕口部分,一處兩針交接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結構上的“薄弱點”。那並非織錯了,而是因爲毛線本身的捻度在此處略有變化,加上母親剛才一次輕微的顫抖,導致那兩針之間的“環扣”比周圍的都要略微鬆散一絲。如果不加處理,這裏很可能在日後使用中,成爲最先磨損、甚至脫線的起點。

幾乎是下意識的,方唐伸出小手,指了指那個位置:“媽,這裏,線好像有點鬆。”

林桂蘭停下動作,湊近看了看。她織了這麼多年毛線,眼力自然不差,仔細一看,果然發現兒子指的那兩針之間,線圈比旁邊的略大一點點,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還真是……”她有些驚訝地看了方唐一眼,這孩子眼睛也太尖了。她拆開幾針,重新將那裏織緊。

就在母親重新編織的時候,方唐的心神,鬼使神差地,分出了一縷,沉向了自己貼身藏着玄黃鑑殘片的衣兜位置。並非刻意,更像是一種本能的、下意識的連接——他想“看”得更清楚,想“幫”母親避免更多這樣的疏漏。

就在他意念觸及殘片的刹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直接響在靈魂深處的、類似琴弦被最輕柔地撥動了一下的“嗡鳴”,驟然傳來!

左胸口袋的位置,那枚一直溫潤沉寂的玄黃鑑殘片,猛地變得滾燙!不是灼燒皮膚的燙,而是另一種……仿佛被注入了某種“活性”的、概念上的高溫!與此同時,一股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氣流,從殘片中流淌而出,並非流向別處,而是徑直沒入他的雙眼,更準確地說,是沒入了他“觀察”的“視野”之中!

“唰——”

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

母親手中的毛線、毛線針、正在編織的手套……所有的物體,在他眼中瞬間“褪去”了表面的顏色和具體形態,變成了由無數極其細微的、閃爍着淡金色微光的“線條”和“節點”構成的、立體的、動態的網狀結構!

那些“線條”,有的粗,有的細,有的明亮,有的暗淡,相互交織、勾連,構成了毛線本身的纖維走向、毛線針的輪廓、手套的雛形。而母親手指的每一個動作,毛線針的每一次穿插,都牽引着這些“線條”網絡發生復雜而有序的變動。那些“節點”,則是線條交匯、轉折、或是能量(或者別的什麼)流轉的關鍵位置,閃爍着強弱不等的光。

剛才他指出的那個“薄弱點”,在眼前這個奇異的“網狀視野”中,呈現爲一個比其他節點明顯“暗淡”、“稀疏”的光點,周圍的線條流向也顯得有些紊亂。

這……這是什麼?!

方唐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凳子上,瞳孔驟然收縮,心髒在瞬間停止了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撞得他耳膜嗡嗡作響。他用力眨了眨眼,視野瞬間恢復正常,依舊是母親、毛線、手套,和昏暗的房間。剛才那一切,快得像一個幻覺。

不,不是幻覺。殘片那滾燙的觸感還在胸口殘留,那一閃而逝的、由無數淡金色光線和節點構成的奇異世界,是如此清晰、如此震撼地烙印在他的腦海。

是玄黃鑑!是它!它“蘇醒”了?還是被自己剛才下意識的意念“激活”了某種功能?

“唐唐?怎麼了?發什麼呆?”林桂蘭的聲音將他從極度的震驚中拉了回來。

“沒、沒什麼。”方唐連忙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的駭然和劇烈的心跳,聲音有些發幹,“就是覺得……媽織得真好。”

林桂蘭笑了笑,沒在意,繼續低頭織手套,只是動作比剛才更加仔細了些。

方唐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表面上平靜,內心卻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回憶剛才的每一個細節。

是意念。是自己想要“看”得更清楚、“幫”母親的強烈意念,觸動了殘片。然後,殘片傳來一股“熱流”,涌入自己的“視野”,讓自己看到了那個由“線條”和“節點”構成的奇異世界。在那個世界裏,事物的“結構”和某種“運行狀態”似乎被直觀地呈現了出來,弱點、關鍵點一目了然。

這是……“洞察”能力的強化?還是玄黃鑑本身攜帶的某種“掃描”或“解析”功能?

他強壓住立刻再次嚐試的沖動。剛才那一下,雖然時間極短,但已經讓他感到一陣輕微的頭暈和精神的疲憊,胸口殘片的滾燙感也在迅速退去,恢復成溫潤。顯然,使用這種“視野”,對殘片和他自己,都有消耗,而且可能不小。

他需要驗證,需要控制,需要更謹慎。

接下來的幾天,方唐變得異常“安靜”,連“觀察”練習都暫時停止了。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實則是在腦海中反復回味、拆解那短短一瞬的奇異體驗,並嚐試摸索再次觸發的方法。

他發現,想要觸發那種“線條節點視野”,似乎需要幾個條件:第一,自己處於那種高度專注又心無雜念的“觀察”狀態;第二,有明確具體的“觀察”目標和想要“看清”、“優化”的強烈意念;第三,需要將一部分心神,主動“連接”到胸口的玄黃鑑殘片上。三者似乎缺一不可。

他不敢在家裏輕易嚐試,怕被母親察覺異常,也怕消耗過大引起不適。他選擇了在外面。

雪後的空氣清冷刺骨。筒子樓後面,有一小片荒棄的雜草地,被積雪覆蓋,平時很少有人來。方唐找了半天,在一個背風的、半塌的磚牆後面,找到了一截不知被誰丟棄的、鏽蝕嚴重的舊鐵管,大約手臂粗細,一頭埋在凍土裏,一頭露在外面。

他四下張望,確定無人,然後面對着那截鏽鐵管,深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先嚐試進入那種“放空”的專注狀態,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鐵管上。然後,他在心中清晰地構建意念:“看清它的結構,看清哪裏最脆弱。”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他將一部分心神,緩緩地、小心翼翼地沉向胸口,觸碰那枚溫潤的殘片,發出無聲的“請求”或“引導”。

起初,毫無反應。殘片靜靜躺着,只有恒定的溫潤。

方唐不氣餒,維持着專注和意念,耐心地、一遍遍嚐試“連接”和“引導”。

就在他精神開始感到疲憊,準備放棄時——

胸口微微一熱!

雖然遠不如上次爲母親看手套時那麼滾燙,但一股清晰的暖流,再次從殘片流出,沒入他的雙眼。

“唰——”

眼前的景象再次變化!

鏽蝕的鐵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無數暗紅色、鐵灰色、黑色線條交織成的、復雜而破敗的立體網狀結構!那些線條粗細不均,許多地方已經斷裂、扭曲,或者被一種黯淡的、仿佛代表“鏽蝕”的灰黑色物質侵蝕、覆蓋。在管身的幾個部位,線條結構變得異常“稀疏”和“暗淡”,節點光芒微弱,甚至有幾個節點完全熄滅,周圍的線條也呈現出一種即將斷裂的、岌岌可危的狀態——那顯然是鏽蝕最嚴重、結構最脆弱的地方!

這個“視野”只維持了不到兩秒鍾,就倏然消失。方唐眼前一花,又看到了那截平平無奇的鏽鐵管。胸口殘片的熱度迅速褪去,一陣明顯的頭暈和虛弱感襲來,讓他不得不扶住旁邊的磚牆才站穩。

但他心中,卻被巨大的狂喜和興奮充滿!

不是幻覺!是真的!玄黃鑑殘片,真的擁有這種神奇的“視野”!它能讓他“看到”物體內部的結構、狀態,甚至是“弱點”!

雖然消耗巨大,維持時間極短,而且看起來只能對無生命、結構相對簡單的物體生效(母親織手套是動態的,但構成元素也相對簡單),但這已經是無法想象的巨大助力!

他喘息着,靠在冰冷的磚牆上,心髒依舊狂跳。看着那截鏽鐵管,他走過去,用腳對準剛才“視野”中看到的一個最暗淡、線條幾乎斷裂的節點位置,用力一踹。

“咔嚓!”

一聲脆響,那截看起來還很粗實的鐵管,竟然應聲斷裂!斷口處,果然布滿了蜂窩狀的鏽蝕,內部幾乎已經酥了。

方唐看着那整齊的斷口,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那裏,玄黃鑑殘片靜靜貼着肌膚,溫潤如常。

他緩緩握緊了拳頭,因爲寒冷和激動,指尖微微顫抖。

這不再是模糊的直覺,不再是時靈時不靈的感應。這是一種可以被主動觸發、具有明確效果的“能力”!盡管還很弱小,限制很多,但這意味着,他不再只是一個空有記憶、卻對現實無能爲力的孩童。

父親在南方,憑借雙手和毅力,摸索着布料的“紋理”,試圖剪開生活的出路。

母親在北方,依靠針線和堅韌,縫補着歲月的“破損”,維系着家的溫暖。

而他,這個手握洪荒遺澤的孩子,終於也窺見了一絲,可以用這雙不同的“眼睛”,去“看清”前路迷霧,去“觸及”那無形壁壘的可能。

雪地反射着慘淡的天光,四周寂靜無人。方唐站在斷成兩截的鏽鐵管旁,緩緩呼出一口白氣,那白氣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如同他心中某些不確定的迷霧,也正在被一縷金色的、來自亙古之前的光芒,悄然驅散。

路,還長。但“看”得見,和“看”不見,終究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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