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檢查結果顯示,腳踝韌帶拉傷,需要靜養兩周。
沈清玥坐在公寓沙發上,看着窗外逐漸大亮的天空,手裏捏着那張寫着城西廢棄化工廠地址的字條。
“你不能去。”陸景行遞給她一杯溫水,“這是陷阱。”
“我知道。”沈清玥接過水杯,水溫透過杯壁傳來暖意,“他們抓陳姨,拿鐵盒,就是爲了引我上鉤。我去了,就是自投羅網。”
陸景行在她對面坐下:“那你打算怎麼做?”
沈清玥放下水杯,從茶幾抽屜裏翻出那部新手機。屏幕亮起,顯示着“涅槃”賬號後台——昨晚發布的腳踝照片,已經有五萬轉發,評論區一半是關心,一半是質疑。
“他們想讓我按他們的規則玩,”她點開編輯頁面,開始打字,“那我就掀了這張桌子。”
上午九點,熱搜再次刷新。
#沈清玥深夜遇襲#的話題空降榜首。
“涅槃”賬號發布了一條三分鍾的視頻。視頻裏,沈清玥坐在沙發上,素顏,腳踝纏着繃帶,背景是簡單的白牆。
她的聲音平靜,卻字字清晰:
“昨晚婚禮後,我接到一位看着我長大的老人電話。她說有我母親留下的東西要給我,但被人跟蹤了。我趕到老碼頭時,只看到一灘血和她的手機。”
畫面切換到陳姨手機的通話記錄截圖,以及倉庫地上血跡的照片。
“兩個男人帶走了她。其中一個,脖子有道刀疤。”沈清玥直視鏡頭,“巧的是,三年前我在一家私人療養院見過這個人,他是那裏的‘護工’。”
她頓了頓,繼續說:
“今天早上,我接到威脅電話,要求我一個人去城西廢棄化工廠交換人質。否則,就等着收屍。”
“我不會去。因爲我知道,就算我去了,他們也不會放人。”
“所以,我選擇報警,並將所有證據提交給警方。同時,我也將這段視頻上傳網絡。如果我和這位老人接下來遭遇任何不測——”
她的眼神驟然銳利:
“凶手名單就在這段視頻裏。刀疤男,還有你背後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視頻到此結束。
發布十分鍾,轉發破十萬。
輿論徹底逆轉。
陸景行的手機響了。
他看一眼來電顯示,按下免提。
“陸先生,我是市局刑偵隊的陳隊長。”一個沉穩的男聲傳來,“關於沈清玥女士的報案,我們已經立案。她提到的療養院,是不是三年前城郊那家‘安康療養院’?”
陸景行看向沈清玥,她點頭。
“是的。”
“那就對了。”陳隊長的聲音嚴肅起來,“我們手上正好有這家療養院的另一起案子,涉嫌非法拘禁和虐待病人。刀疤男是我們一直在找的關鍵證人。”
沈清玥的心髒猛地一跳。
前世她被困在那家療養院時,確實見過其他“病人”被虐待。只是那時她自身難保,根本無力反抗。
“我們會立刻部署,今天中午化工廠的交易,我們會安排便衣埋伏。”陳隊長說,“但需要沈小姐配合,和對方保持通話,盡量拖延時間。”
電話掛斷後,陸景行看向沈清玥:“你早就料到,療養院的案子警方已經在查?”
“不是料到。”沈清玥輕聲說,“是賭。賭那些人作惡不止一次,賭警方手裏已經有線索。”
她看向窗外,陽光刺眼。
“我只是……加了一把火。”
中午十一點半,城西廢棄化工廠外圍,便衣警察已經悄然布控。
沈清玥坐在指揮車裏,戴着耳機。她腳邊放着一個黑色背包——陸景行爲她準備的,裏面有定位器、錄音設備和防身噴霧。
“記住,”陳隊長在對講機裏囑咐,“盡量套話,問出人質位置和對方身份。安全第一,一旦有危險,立刻按警報。”
沈清玥點頭。
十一點五十分,那部劫匪給的手機響了。
變聲器的電子音傳來:“到了嗎?”
“到了。”沈清玥看着車窗外的化工廠大門,“陳姨在哪裏?我要確認她安全。”
“進去,到三號車間。一個人。”
“我要先聽到陳姨的聲音。”
對方沉默片刻,電話那頭傳來細微的動靜,然後是陳姨虛弱的聲音:“小姐……別來……他們有好多人……”
一聲悶響,陳姨的聲音戛然而止。
沈清玥握緊拳頭。
“聽到了?進來,或者給她收屍。”
電話掛斷。
沈清玥深吸一口氣,背起背包下車。陸景行拉住她的手腕,她回頭,看到他眼中少見的擔憂。
“相信我。”她說。
推開鏽蝕的鐵門,化工廠內部空曠陰森。巨大的反應釜像沉默的怪獸,空氣裏彌漫着化學品的刺鼻味道。
她走向三號車間。
推開門的瞬間,五六道手電光同時照向她。刀疤男站在中間,手裏拿着一根鐵棍。陳姨被綁在椅子上,額頭又添了新傷,已經昏迷。
“還真敢一個人來。”刀疤男獰笑。
“鐵盒在哪裏?”沈清玥問。
“先說說,你視頻裏提到的療養院,還知道什麼?”另一個戴墨鏡的男人走上前,“誰告訴你的?”
沈清玥心頭一凜。這些人關心的不是她母親的鐵盒,而是療養院的秘密。
這說明,療養院背後藏着更大的事。
“我知道的比你們想象的多。”她拖延時間,“比如三年前那裏‘意外死亡’的三個病人,其實都不是意外。”
墨鏡男臉色一變。
就是現在!
沈清玥猛地按下背包側面的警報按鈕。刺耳的警笛聲從她背包裏炸響,同時,工廠外傳來真正的警笛聲。
“媽的,她帶了警察!”刀疤男怒吼。
墨鏡男一把抓起昏迷的陳姨:“撤!”
警察從四面八方沖進來。沈清玥撲向陳姨,卻被刀疤男一棍掃開。她摔倒在地,背包裏的定位器滾出來——
墨鏡男看到定位器,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盯着沈清玥,用真實的、沒有變聲的聲音說:
“你根本就沒想交易。你在錄音,對吧?”
沈清玥心頭一震。
這個聲音……她聽過。
在哪裏?
刀疤男等人已經向後門撤退,警察緊追不舍。混亂中,墨鏡男深深看了沈清玥一眼,那眼神裏有震驚,也有某種……失望?
“等等!”沈清玥爬起來,“你是誰?”
墨鏡男沒有回答,消失在陰影中。
警察控制了現場,救下了陳姨。鐵盒不知所蹤。
回程的車上,沈清玥一遍遍回想那個聲音。
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直到手機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遊戲升級了。你母親的鐵盒,現在在我手裏。想拿回去,就來找我——用你真實的名字。”
短信附着一張照片。
鐵盒被打開了。
裏面是一疊泛黃的信紙,和一張老照片。
照片上,年輕的蘇婉抱着一個嬰兒,笑得溫柔。
而嬰兒的襁褓上,繡着一個沈清玥從未見過的家徽。
不是沈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