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最後的光線。
柴房的門，這次落了鎖。
【咔嗒】
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林凡背靠着粗糙的木牆坐下，小心避開背上的傷。
臉頰依然腫痛，提醒着她不久前的屈辱。
胃部的空洞感一陣陣襲來，飢餓如火燒。
但這次，心底沒有了之前的慌亂。
取而代代的是一種沉澱下來的冷。
她閉上眼，意識探入腦海。
半透明的面板靜靜懸浮。
【身世碎片x1】
【栽贓碎片x1】
【系統能量：0.3%】
數字沒有變化，但林凡不再焦躁。
時間一天天過去。
林凡依舊是那個沉默寡言，任勞任怨的“拖油瓶”。
天不亮就起，劈柴，挑水，喂豬，洗衣。
王秀蘭的咒罵和林雪偶爾的“關心”，成了日常的背景音。
但有些東西，確實不一樣了。
她的頭不再總是低垂着。
她的動作依舊麻利，視線卻開始捕捉周圍的一切。
吃飯時，她會留意桌上每個人的表情。
王秀蘭對林雪毫不掩飾的偏愛，夾菜，噓寒問暖。
對自己，則永遠是那點殘羹冷飯，伴隨着嫌惡的撇嘴。
林國強總是埋頭吃飯，很少說話。
偶爾抬起頭，視線與她相觸，又會飛快移開。
林凡注意到，他鬢角的白發似乎多了些。
抽煙的頻率也更高了，常常一個人蹲在院子角落，眉頭緊鎖。
一次，王秀蘭又因爲一點小事對林凡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
林國強動了動嘴唇，最終只是重重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屋。
那一刻，林凡胸前的玉墜微微發涼。
腦海面板閃過一行小字。
【無奈碎片x1已吸收】
【系統能量：0.4%】
林凡垂下眼，繼續手裏的活。
她開始有意識地運用玉墜的能力。
雖然還不明白原理，但她發現，當她集中注意力觀察某個人，尤其是對方情緒波動劇烈時，玉墜似乎會有更明顯的反應。
靠近暴怒的王秀蘭時，玉墜是冰冷的。
靠近假意溫柔、實則得意的林雪時，玉墜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粘膩感。
而靠近沉默的林國強時，玉墜有時會透出一種微弱的、壓抑的暖意，轉瞬即逝。
這些感受伴隨着系統能量的緩慢增長。
從0.3%到0.4%，再到0.5%。
增長的速度令人沮喪，但林凡並不氣餒。
每一次微小的提升，都讓她感覺身體似乎輕快了一點點。
飢餓感依舊強烈，但忍耐力好像增強了。
耳朵似乎也更靈敏了些。
她能聽到隔壁房間，王秀蘭壓低聲音抱怨布料漲價。
也能聽到林雪向王秀蘭撒嬌，想要一支新出的“英雄”牌鋼筆。
“家裏哪還有閒錢！”
王秀蘭的呵斥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你爹那個月的工資，還不夠還上次欠張家的糧！你還想買鋼筆？”
“娘……”
林雪的聲音帶着委屈。
“行了行了，等下個月，下個月娘給你想辦法。”
王秀蘭的語氣又軟了下來，帶着對小女兒特有的寵溺。
【窘迫碎片x1已吸收】
【系統能量：0.6%】
林家，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寬裕。
這個認知讓林凡的心沉了沉。
日子在重復的勞作和暗中的觀察中流逝。
這天下午，王秀蘭使喚林凡去打掃後院堆放雜物的角落。
那裏常年不見陽光，堆滿了破舊的農具和廢棄的木料，散發着潮溼的黴味。
林凡默默地清理着蛛網和灰塵。
搬開一捆爛掉的柴火時，她腳下踩到了一塊鬆動的地磚。
【！】
腦海裏的面板突然輕微震動了一下。
林凡動作一頓。
她蹲下身，裝作整理柴火，手指卻悄悄摳向那塊地磚的邊緣。
地磚挪開時幾乎沒有聲音，下面的土質有些鬆軟。
一個方形的淺坑出現在眼前。
坑底躺着一個油布包，裹得相當仔細。
林凡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攥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跳動，只是更快了些。
她蹲着，保持着整理柴火的姿勢，眼睛卻飛快掃過院子入口和窗戶方向。沒有人。
手指探下去，觸到油布微涼粗糙的表面。她小心翼翼地解開外面纏繞的細麻繩，層層剝開油布。
一疊錢整齊地躺在裏面。
嶄新的十元“大團結”在最上面，下面是五元、兩元、一元的，甚至還有一些角票，用另一根繩子緊緊捆着。錢的邊緣還很挺括，帶着印刷品的油墨味和泥土混合的氣息。
這數量，絕對超過林國強一個月的工資。王秀蘭天天喊窮，哭訴日子艱難，連林雪一支幾毛錢的鋼筆都推三阻四，暗地裏卻攢了這麼一手。
林凡伸出指尖，輕輕碰了碰那疊大團結。
就在指尖觸及鈔票的刹那，胸口玉墜猛地一熱，一股暖流迅速擴散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顯。
【私房錢碎片x1已吸收】
【系統能量：0.8%】
【信息：王秀蘭的秘密儲蓄。潛在用途：未知。】
未知？林凡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用途恐怕只有王秀蘭自己清楚，也許連林國強都蒙在鼓裏。
她迅速將錢重新用油布包好，不差分毫地放回坑裏，蓋上地磚，又抓了些旁邊的浮土和碎草屑撒在縫隙上，用腳輕輕踩了踩。一番動作下來，這裏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
做完這一切，她才慢慢站起身，若無其事地繼續搬旁邊散落的木柴。
臉上依舊是那副麻木順從的樣子，心底卻掀起了波瀾。王秀蘭的私房錢。這可比單純的情緒碎片有意思多了。
她需要更多這樣的“碎片”，更強的能量。
還有，一個能讓這筆錢發揮最大作用的時機。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陰沉沉的，像是憋着一場雨。風大了些，吹得院裏那棵老槐樹譁譁作響。
將最後幾根柴火碼放整齊，拍了拍手上的灰。地磚下的秘密，暫時封存。
回到廚房，灶膛裏的火快要滅了，她添了些柴，拉着風箱。
王秀蘭在堂屋裏的聲音穿透牆壁傳過來，帶着慣有的尖利和不滿。
“真是沒指望了！一天到晚死氣沉沉，家裏這點底子早晚被掏空！”
林雪在旁邊低聲勸着：“娘，您少生點氣……”
林凡面無表情地聽着，拉風箱的手穩定有力。她想起剛才摸到的那疊錢的厚度，再聽着王秀蘭這番哭窮，只覺得有些滑稽。
【抱怨碎片x1已吸收】
【系統能量：0.9%】
又增長了。身體裏那股若有若無的暖意似乎更清晰了些，連帶着灶膛裏火苗跳動的聲音，風穿過窗櫺的嗚咽，都變得格外分明。身體的疲憊感好像也被沖淡了不少。
晚飯桌上，氣氛一如既往。
王秀蘭大概是真的心煩，或者只是習慣性地擺出愁苦面容，扒拉了兩口飯就撂了筷子。
“唉，這日子可怎麼過……”她又開始了。
林雪立刻夾了塊肥多瘦少的肉放到王秀蘭碗裏：“娘，您吃這個，香。”
林凡安靜地吃飯，眼角的餘光卻瞥見林國強看了王秀蘭一眼，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化作一聲不易察覺的嘆息，繼續低頭扒飯。眼神裏是擔憂，更多的卻是無力和習慣性的麻木。
【擔憂碎片x1已吸收】
【系統能量：1.0%】
百分之一了。
雖然依舊微不足道，但跨過這個整數關口，林凡感覺身體裏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激活了，不再是之前那種虛無縹緲的暖意，而是更實在的，一種微妙的力量感，從四肢百骸慢慢滲透出來。
她吃完自己的那份，像往常一樣收拾碗筷。
洗碗的時候，她能感覺到水流過指尖的冰涼，也能感覺到自己手臂的力量似乎比昨天更足了一些。
她需要積蓄，需要等待。等待一個能將所有暗藏的東西都掀到明面上來的機會。
回到柴房，門外的鎖【咔嗒】一聲落下。
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了她。
林凡背靠着冰涼的木牆坐下。
她閉上眼。
眼前不再是全然的黑暗，而是那個藏着錢的坑洞，王秀蘭抱怨的臉，林國強無奈的眼神，還有林雪那恰到好處的“關心”。
這些畫面交織在一起，不再讓她感到窒息。
反而，心底隱隱升起一股奇異的興奮。
這場名爲“家”的戲，她終於找到了第一個可以撬動的支點。
接下來，她會找到更多。
直到，能親手改寫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