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貨大樓二樓，經理辦公室。
孫富貴透過玻璃窗，死死盯着對面那刺眼的燈光，和那面挑釁的紅色橫幅。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肥胖的臉因爲充血而漲得發紫。
“廢物！一群廢物！”
他抓起桌上的搪瓷茶缸，狠狠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刺耳的巨響。
茶水和茶葉濺了一地，但他仍不解氣。
斷電？斷水？他以爲萬無一失的手段，竟然成了對方宣傳的活廣告！
孫富貴喘着粗氣，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
“好！好！你小子有種！”
他停下腳步，眼神中透出一股狠毒。
“跟我玩陰的是吧？我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規矩！”
他抓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接通，他壓低了聲音，對着話筒咬牙切齒地說道。
“喂？黑皮嗎？我，孫富貴。”
“有個活兒，幫我廢了個人，砸爛一家店。價錢好說！”
掛掉電話，孫富貴臉上重新浮現出猙獰的笑容。
他就不信，一個外來戶，鬥得過他這個地頭蛇！
……
與此同時，李君臨正在清點今天的收入。
整整五千塊！
一天的營業額，就超過了當初賣重樓的全部收入。
他知道，孫富貴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李君臨換下那身嶄新的的確良襯衫，套上一件從舊貨市場淘來的灰色工裝，又戴上一頂油膩的鴨舌帽，帽檐壓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把自己僞裝成一個不起眼的進城務工人員，走進了對面的百貨大樓。
剛一踏進大門，系統的提示音就在腦海中響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賺取第一桶金”隱藏成就，財富積累已達初級標準！】
【【價值之瞳】技能已升級！】
【新增功能：初級透視。可穿透一米以內的非金屬障礙物，探查內部物品信息。】
李君臨的腳步沒有半分停頓，心中卻是一動。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他像其他顧客一樣，慢悠悠地在各個櫃台前閒逛。
百貨大樓裏人來人往，售貨員們大多擺着一副愛答不理的架子。
李君臨走到最引人注目的“三大件”櫃台。
櫃台裏的“鳳凰牌”自行車和“海鷗牌”相機樣品擦得鋥亮，旁邊卻掛着一塊木牌，上面用粉筆寫着兩個大字：缺貨。
一個年輕人滿臉失望地問：“同志，這自行車啥時候能有貨啊？我結婚等着急用呢！”
售貨員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不知道！有貨了就擺出來了，天天問，天天問，煩不煩！”
李君臨壓低帽檐，目光掃過那輛鳳凰牌自行車。
【價值之瞳】開啓！
一道藍色的標籤浮現在他眼前。
【物品：鳳凰牌PA18型自行車】
【當前公認價值：180元+工業券】
【櫃台庫存：0】
【倉庫庫存：152輛】
李君臨的眼神冷了下來。
他又看向旁邊的海鷗相機。
【物品：海鷗牌DF-1相機】
【當前公認價值：350元+工業券】
【櫃台庫存：0】
【倉庫庫存：88台】
原來如此。
這就是所謂的“短缺經濟”。
孫富貴利用自己經理的職權，將這些人人爭搶的緊俏物資大量囤積在倉庫裏，對外卻宣稱缺貨，營造出供不應求的假象。
接下來，他就可以用高價，把這些東西倒賣給那些急需的單位或者個人，中飽私囊。
李君臨不動聲色地繼續往裏走，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是辦公區，走廊裏安安靜靜，與樓下的嘈雜判若兩人。
他很快找到了掛着“經理辦公室”牌子的那扇門。
門鎖着，裏面沒有人。
李君君臨裝作路過，靠在了辦公室旁邊冰涼的牆壁上。
他側過頭，目光“無意”間落在牆面上。
“初級透視，開啓！”
眼前的磚牆瞬間變得透明，辦公室裏的一切陳設都清晰地展現在他眼前。
辦公桌，文件櫃，還有牆角一個半人高的綠色鐵皮保險櫃。
他的目光鎖定在那個保險櫃上。
【目標：老式機械保險櫃】
【內部物品分析中……】
【已探明物品1：現金，約23000元。】
【已探明物品2：金條，5根，約500克。】
【已探明物品3：黑色硬殼賬本。】
系統的光標，最後定格在那個黑色的賬本上，發出高亮的紅色警示。
【警告！檢測到高價值犯罪證物！】
【物品：孫富貴的黑賬本】
【隱藏價值：足以判處死刑】
【內容摘要：詳細記錄了1980年至今，宿主通過職權私自扣押、囤積並高價倒賣國家計劃內緊俏物資（包括但不限於自行車、縫紉機、手表、電視機、鋼材、化肥等）的全部過程。】
【涉及人員：縣供銷社主任、糧站站長……】
【非法獲利總額：53,480元。】
五萬三千四百八十元！
李君臨的呼吸都停頓了一下。
在這個“萬元戶”都能登上報紙的年代，這是一個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天文數字！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投機倒把，這是在挖社會主義的牆角！
是足以槍斃十次的重罪！
李君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孫富貴，你真該死啊。
就在這時，走廊那頭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孫富貴挺着啤酒肚，正和一個人有說有笑地走過來。
李君臨立刻低下頭，裝作在系鞋帶。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事先準備好的橡皮泥，在手心裏捏軟。
孫富貴走到辦公室門口，從腰間的鑰匙串上取下一把黃銅鑰匙，準備開門。
就是現在！
李君臨猛地站起身，身體一個“趔趄”，像是沒站穩，直直地朝着孫富貴撞了過去。
“哎喲！”
孫富貴被撞得一個踉蹌，手裏的鑰匙串“譁啦”一聲掉在地上。
“你他媽沒長眼啊！”他勃然大怒，抬腳就要踹人。
“對不住，對不住，經理！”
李君臨一邊連聲道歉，一邊手忙腳亂地蹲下去幫忙撿鑰匙。
就在他撿起鑰匙串，遞還給孫富貴的那個短暫瞬間。
他攥着橡皮泥的手，精準地在那把開保險櫃的黃銅鑰匙上，用力一按。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如閃電。
“滾滾滾！”孫富貴不耐煩地搶過鑰匙，罵罵咧咧地開了門。
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那個唯唯諾諾的“農民工”，轉身離去時，嘴角揚起的森然笑意。
李君臨快步離開百貨大樓，回到自己的小院。
他攤開手心，那塊橡皮泥上，一個清晰無比的鑰匙模具，已經成型。
他找出從廢品站淘來的一堆廢銅爛鐵，又拿出一把鋼銼。
整個下午，小院裏都回蕩着“沙沙”的銼磨聲。
夜色漸深。
窗外，百貨大樓的輪廓在黑暗中像一頭沉睡的巨獸。
李君臨放下了手中的鋼銼，將一把剛剛打磨成型、泛着金屬光澤的黃銅鑰匙放在桌上。
鑰匙的齒痕，與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他換上一身早已準備好的黑色緊身衣褲，將臉用黑布蒙住，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他看着窗外那棟建築，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響起。
“孫富貴，今晚，是你的末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