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莫山看着女兒消失的方向,無奈的嘆了口氣,臉上重新掛起那副溫和圓滑的笑容,對着楚懷蘅拱了拱手:“楚公子見諒,小孩子嘛,是任性了一點,口無遮攔。不過……”他話鋒一轉,笑容裏帶着一絲老狐狸般的深意,“她這意思,倒是表達得很清楚。我們南家,在這昭武城,只求一份安穩自在。”
楚懷蘅的目光從人影消失的回廊收回,落在南莫山臉上。他臉上那屬於商人的溫和笑容重新浮現,甚至比之前更深了幾分,仿佛剛才那場直白的拒絕宣言從未發生過。
他優雅地放下茶盞,站起身,對着南莫山也鄭重的拱了拱手,姿態放得極低:
“城主大人言重了。南小姐真性情,快人快語,楚某欣賞還來不及,豈會責怪?”他語氣誠懇,接着話鋒自然一轉,提出了一個合情合理、讓人無法拒絕的請求,“南小姐既無此意,楚某自當另尋賢能。只是初來乍到,對昭武城諸多商戶尚不熟悉。不知城主大人是否方便,撥冗帶楚某在這城中各處走走看看,考察一二?也好讓楚某回去有個交代。”
南莫山眼中精光一閃,隨即笑容滿面,熱情的應承下來:“自然自然!此乃分內之事!楚公子遠道而來,爲朝廷甄選商戶,老夫定當全力配合。明日一早,老夫便親自陪楚公子在城中好好轉轉,讓楚公子不虛此行!”
“如此,便有勞城主大人了。”楚懷蘅再次拱手,笑容溫煦,眼底卻掠過一絲深邃的暗芒。
明日?很好。在這座被“枝枝”烙印得無處不在的城池裏,他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南之枝那句“概不合作”的壁壘,在他看來,並非堅不可摧,反而更像是一種有趣的挑戰。他倒要看看,這座商業堡壘,究竟能在他這位“江南行商”面前,固守多久。
南之枝的宣言擲地有聲,仿佛給昭武城罩上了一層無形的結界。然而,她很快就發現,這位“江南行商”的臉皮厚度,似乎和他的財富成正比。
自那日在城主府花廳不歡而散後,楚懷蘅便開始了他的“偶遇”大業。他似乎總能精準的出現在南之枝出現的地方,如同一個設定好的、甩不掉的NPC。
場景一:枝枝棋牌室
南之枝心血來潮,想去巡視一下新推出的“狼人殺”包間。剛掀開雅間的珠簾,就看見楚懷蘅正端坐在一張麻將桌前,對面坐着三個一臉緊張、額頭冒汗的本地富商。楚懷蘅氣定神閒的摸牌、打牌,動作行雲流水,偏偏每一張牌都像是算好了角度,讓對面三人輸得面如土色。他抬眸,看到門口的南之枝,眼中笑意如春風拂過湖面:“南小姐,好巧。這‘麻將’之術,果然精妙絕倫,令人沉迷。”南之枝嘴角抽搐了一下,丟下一句“楚公子玩得開心就好”,轉身就走,腳步飛快,裙擺帶風。
場景二:枝枝跑腿總部
南之枝正在後院親自調試新一批“自行車”。她挽着袖子,臉上沾了點油污,正跟工匠討論鏈條傳動的問題。一道頎長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院門口,玄青錦袍在陽光下依舊低調的流淌着光華。“南小姐親自督工?此物設計精巧,省時省力,不知楚某是否有幸……”話沒說完,南之枝已經抄起手邊一塊毛巾丟給旁邊的跑腿小哥:“小五,帶這位‘迷路’楚蕭公子出去!”然後自己一個貓腰,鑽進了旁邊的工具棚,留下楚懷蘅看着緊閉的棚門,啞然失笑,眼底的興味更濃。他非但沒走,反而饒有興致地研究起那些“自行車”來。
場景三:枝枝奢侈品店
南之枝在二樓貴賓室,正對着新到的幾顆南洋珍珠和一套切割工藝獨特的琉璃首飾皺眉沉思定價策略,樓下傳來一陣騷動。她走到欄杆邊向下望,只見楚懷蘅正站在一個展示“限定款香水”的貨架前。掌櫃的口沫橫飛的介紹,楚懷蘅聽得認真,時不時點頭,然後指着最貴的那瓶,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二樓聽見:“這瓶‘月下美人’,包起來。”南之枝眼皮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楚懷蘅又補充了一句:“另外,煩請轉告南小姐,此物甚合心意,楚某在‘雲來’設宴,不知可否賞光,指點一二?”南之枝深吸一口氣,轉身對身後的侍女低聲道:“告訴掌櫃的,賣!十倍價!賣完就說我頭疼,回府歇着了!”她直接從後門溜了。
陳鋒跟在楚懷蘅身後,看着自家王爺這幾日臉上出現的、比過去幾年加起來還多的輕鬆笑意,以及那近乎“無賴”的追堵行徑,感覺世界觀受到了巨大沖擊。這哪裏還是那個令敵國聞風喪膽、朝堂之上不怒自威的戰神王爺?這分明是個……樂在其中的癡情郎?雖然這“情”目前看來還只停留在濃厚的興趣層面。
而南之枝這邊,從最初的驚訝、警惕,迅速進化到了“煩不勝煩”的狀態。她感覺自己像被一塊牛皮糖黏上了,甩不掉,嚼不爛,還自帶閃光特效引人注目。她開始動用她龐大的“枝枝”網絡進行反偵察和躲避:讓跑腿小哥實時匯報楚懷蘅位置;去美妝店變裝一下再出門;甚至動用私房菜的暗道溜走……
就在南之枝被煩得有點暴躁時,她的“護花使者”兼頭號麻煩精——雍景,閃亮登場了。
雍景,城中大商人雍大富的獨子,標準的紈絝子弟,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最大的愛好和人生目標就是南之枝。最近聽聞有個“江南小白臉”纏着他的枝枝妹妹,這還得了?
場景四:枝枝私房菜後巷
南之枝剛從暗道溜出來,準備抄小路回府。巷口光線一暗,雍景搖着一把灑金折扇,帶着兩個小廝,故作瀟灑的開始偶遇模式堵在那裏,臉上是誇張的擔憂:“枝枝妹妹!我可算找到你了!聽說有個登徒子總纏着你?別怕,景哥哥保護你!”他話音剛落,巷子另一頭,楚懷蘅帶着陳鋒,如同閒庭信步般轉了出來,正好堵住南之枝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