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身體,像個小火爐。
隔着獸皮,都有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他把孩子輕輕放在自己還帶着餘溫的被窩裏。
心念一動。
一瓶“四季抗病毒合劑”,一瓶改良版的強效退燒藥“安乃近”。
已經從道具欄裏取出,被他順勢塞進了枕頭底下。
丁猛舉着火把,跟了進來。
屋子,瞬間被照亮。
他剛好看見,左青從枕頭下面,拿出了兩個精致的小瓷瓶。
單單那一個瓶子,比他婆娘的陪嫁,都金貴。
左青風不顧丁猛的反對,自顧自地開了口。
“丁叔,你把孩子的頭扶起來,我這就給他喂藥。”
他說着,就拔開了“安乃近”那個瓷瓶的木塞。
“啵”的一聲輕響。
一股無法形容的藥香,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
那不是苦澀的草藥味。
是一種,能鑽進人骨頭縫裏的清香。
別說丁猛了。
就連一直守在門口,不敢踏進半步的丁猛媳婦,都聞到了。
她知道,這裏面的東西金貴,卻沒想到,如此的神奇。
左青顧不上他們的反應。
他從瓶裏倒出一粒藥丸。
那藥丸,在火光下,竟然泛着一層淡淡的,柔和的光。
他輕輕捏開孩子燒得幹裂的嘴。
把藥丸,塞了進去。
那丹藥,仿佛入口即化。
孩子緊蹙的眉頭,似乎都鬆動了一絲。
左青這才抬起頭,對着門口那個緊張得攥緊了衣角的婦人開口。
“嬸子,去倒點溫水來。”
婦人如夢初醒,慌忙轉身。
左青又擰開另一瓶藥劑,小心翼翼地,給孩子喂下了一大口。
片刻後。
丁猛媳婦端着一個粗瓷大碗回來了。
她依舊站在門口,不敢逾越。
丁猛起身,接過碗,用自己粗糙的手指試了試水溫。
然後,一勺一勺,給孩子喂了下去。
世上的東西,從不講道理。
尤其是,這種逆天的東西。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孩子臉上那嚇人的紅暈,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退。
嘴唇上幹裂的死皮,也變得溼潤。
他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哭聲,洪亮,有力。
左青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知道,這是起了作用,孩子,沒事了。
丁猛兩口子,哪裏還不明白。
這是神藥!
這是救了他們娃的命!
男人“撲通”一聲,就要跪下。
左青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
“丁叔,使不得!”
他搶在他們說出任何感謝的話之前,率先開了口。
“把孩子抱回去吧,蓋好被子,發發汗,明天就好了。”
“記住,今晚的事,別跟李叔說。”
他的聲音,很輕。
“這個藥......按理,是不能給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用的。”
丁猛聽到這話,渾身一凜。
他當然知道這話裏的輕重。
他和他婆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決絕。
兩人用力地點了點頭。
丁猛這才彎腰,小心翼翼地,從被窩裏抱起自己的孩子。
出去的時候,他婆娘往後退了一步,給他讓開了路。
自始至終。
無論心裏多緊張,多焦急。
這個女人,都沒有踏入這個半大小子睡的屋子門檻,一步。
哪怕,他男人在,而且這裏,還是她自己的家。
這,或許就是這個時代,婦道人家的“”德“。
門,輕輕地關上了。
屋外,火把熄滅了,腳步聲,也停下了。
左青站在黑暗裏,久久未動。
那個女人。
她或許不識字。
長得,也並不出彩。
可她有她的天。
也有她的地。
那,就是這個時代,大多數農家女人的原則。
是她們的德。
同樣,也是她們的枷鎖。
可悲。
又可敬。
……
天,亮了。
屋子裏,依舊是一片清冷。
左青醒來時,丁猛那屋的門,已經開了。
人,卻不見了。
想來,是昨天一無所獲,心裏不甘,今天才會頂着月亮就上了山。
這世道,手停,口就停。
沒有誰,敢真的歇着。
左青沒有立刻起身。
他閉上眼。
心念,沉入了那個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的世界。
系統商城。
昨天的東西,已經消失了。
新的貨物,靜靜地躺在那裏。
【左氧氟沙星滴眼液 x 2,售價:2積分】
【廂式貨車原裝齒條千斤頂 x 1,售價:160積分】
左青的眉,皺了起來。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這個該死的系統。
每天刷新的東西,似乎都是一個便宜得離譜。
一個,又貴得嚇人。
眼藥水?
自己眼睛好得很,一點毛病沒有。
這東西,對自己來說,就是廢物。
至於那個千斤頂……
頂誰?有什麼用?
可他不敢不買。
系統有系統的規矩。
不把便宜的那個買掉,明天的貨物,就不會刷新。
他怕。
他真的怕,有一天自己囊中羞澀,連這最基本的刷新都維持不了。
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左青咬了咬牙。
心,依舊在滴血。
人就是這樣。
能花8積分買巧克力,因爲自己用得上。
但花2積分買個或許更有用,卻用不上的眼藥水,他卻一百個不情願。
但,他還是選擇了購買。
【購買成功,扣除積分2點。】
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裏響起。
下一秒。
他的道具欄裏,多了兩個小小的,和他昨晚拿出的藥瓶,一模一樣的青瓷瓶。
看不出半點現代工業的痕跡。
左青這才鬆了口氣。
他推開門。
一股夾着雪花的冷氣,灌了進來。
院子裏。
白鳳霞已經站在那裏了。
她穿着一件厚厚的老樣式棉襖,正靜靜地,看着遠處被大雪覆蓋的山巒。
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
聽到開門聲,她回過頭。
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
“左...大人,您醒了?”
“嗯。”
“水已經燒好了,在灶上溫着。”白鳳霞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輕鬆。
左青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屋。
再出來時,手裏已經多了一小撮用油紙包着的東西。
他遞了過去。
“泡點茶吧。”
“李叔躺了一天,今早應該起來了,估計筋骨都凍僵了,喝點熱的,能活活血。”
白鳳霞接過茶葉,指尖觸碰到油紙,動作,輕微地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