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瑾的隱秘據點竟在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一座看似普通的茶樓後院。
"大隱隱於市?"楚輕霜挑眉。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蕭雲瑾推開雕花木門,臉色因失血而蒼白,卻仍保持着風度翩翩的微笑。
屋內陳設簡樸,唯有牆上懸掛的一幅巨大地圖引人注目——上面密密麻麻標注着紅點和黑線,赫然是整個京城的勢力分布圖。
楚輕霜的目光在地圖上停留片刻,隨即被心口突如其來的灼痛拉回現實。她悶哼一聲,單膝跪地,手指深深摳入地板。
"又發作了?"蕭雲瑾立刻蹲下身,毫不猶豫地解開自己的衣襟,露出鎖骨下方一個冰藍色的奇異印記,"用這個。"
他抓起楚輕霜的手,按在自己鎖骨處的印記上。
一股清涼之意順着手掌傳來,楚輕霜體內的灼熱感頓時減輕。她驚訝地看着兩人接觸的地方——她的指尖竟然泛起了微弱的紅光,而蕭雲瑾的印記則亮起藍光,兩色光芒交織,在空氣中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
"這是...什麼?"她喘息着問道。
"玄天鳳凰印。"蕭雲瑾的聲音低沉,"千年前,玄天老人與鳳凰神女創出的雙生功法。你繼承的是玄天之力,而我..."他指了指自己的印記,"是鳳凰血脈。"
楚輕霜收回手,光芒立刻消失:"聽起來像神話故事。"
"卻真實存在。"蕭雲瑾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古籍,翻到某一頁遞給她,"看這個。"
書頁上是一幅精細的圖畫:一男一女背對而立,男子鎖骨有藍色鳳凰印記,女子心口是紅色火焰標記。兩人雙手相觸,周圍氣流形成旋渦。
與剛才的情景一模一樣!
"二十年前,天機門守護着玄天傳承,而鎮北王府保管鳳凰秘術。"蕭雲瑾輕聲道,"直到那場大火..."
楚輕霜瞳孔微縮:"我母親是天機門的人?"
"楚夫人本名沐清歌,是天機門門主之女。"蕭雲瑾從懷中取出一塊殘缺的玉牌,與她母親留下的青玉玉佩拼在一起,紋路完全吻合,"當年天機門被滅,你母親帶着玄天秘典逃出,隱姓埋名嫁入相府。"
楚輕霜握緊玉佩,腦海中閃過母親溫柔的笑容。那個總是輕聲細語教她認字的女子,竟背負着這樣的秘密?
"幽冥閣爲何追殺天機門後人?"
"因爲玄天九轉。"蕭雲瑾指向她心口,"修煉至第九重,可通天地玄機,改王朝氣運。幽冥閣想控制這股力量。"
正說着,蕭雲瑾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鮮血。楚輕霜這才注意到他的傷口已經完全裂開,白衣被染紅了一大片。
"別動。"她一把扯開他的衣衫,露出猙獰的傷口,"傷口感染了。"
蕭雲瑾苦笑:"一點小傷..."
"再不止血,你活不過今晚。"楚輕霜冷聲打斷,環顧四周,"有酒和幹淨布條嗎?"
蕭雲瑾指了指內室的櫃子。楚輕霜翻出烈酒和紗布,又從腰間暗袋取出幾株幹草藥,放在嘴裏嚼碎。
"可能會有點疼。"她警告道,隨即將烈酒直接倒在傷口上。
蕭雲瑾肌肉瞬間繃緊,額頭滲出冷汗,卻一聲不吭。楚輕霜挑眉——這人的忍耐力倒是出乎意料。
她將嚼碎的草藥敷在傷口上,手法嫺熟地包扎好。整個過程中,蕭雲瑾一直靜靜看着她,目光深沉難測。
"你的醫術不像'略懂'。"他輕聲道。
楚輕霜系好最後一個結:"特工必修課。"話一出口才意識到失言。
"特...工?"蕭雲瑾疑惑地重復這個陌生詞匯。
"家鄉話,意思是...特殊訓練的大夫。"她隨口搪塞,轉移話題,"你說你能幫我控制玄天之力?"
蕭雲瑾似乎想追問,但最終還是順着她的話:"雙生印記本是一體。月圓之夜,我的鳳凰血脈可以引導你的玄天之力。"他伸出手,"要試試嗎?"
楚輕霜猶豫片刻,還是將手放在他掌心。蕭雲瑾的手溫暖幹燥,指腹有常年握劍留下的薄繭。
"閉眼,感受體內的氣流。"他低聲引導。
楚輕霜照做,很快察覺到那股躁動的力量在經脈中亂竄。
"現在,想象它是一條河..."蕭雲瑾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而我是河岸,引導它流向正確的方向..."
奇妙的是,隨着他的話語,楚輕霜確實感覺到一股清涼之意從相觸的手掌傳來,引導着她體內灼熱的內力沿着特定路線流動。痛苦逐漸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通暢感。
"這是..."
"玄天九轉第一重的心法。"蕭雲瑾睜開眼,嘴角帶着淺笑,"感覺如何?"
楚輕霜收回手,驚訝地發現心口印記不再灼痛:"好多了。不過..."她眯起眼睛,"你爲什麼幫我?"
蕭雲瑾整理着衣襟:"兩個原因。第一,鳳凰與玄天本是一體,幫你就是幫我自己。第二..."他忽然湊近,近到能數清她的睫毛,"我對你很好奇,楚輕霜。"
他念她名字的語調讓楚輕霜心頭一顫。太近了——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和血腥味混合的氣息,近到她能看清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好奇心會害死貓,世子殿下。"她向後拉開距離,故意點破他的身份。
蕭雲瑾挑眉:"你知道了?"
"鳳凰紋飾是皇室專用,而鎮北王世子蕭雲瑾重傷回京的消息,連相府的丫鬟都在議論。"楚輕霜站起身,"我不喜歡被人調查,卻對調查別人很有興趣。"
蕭雲瑾輕笑出聲:"那我們扯平了。不過..."他神色突然嚴肅,"幽冥閣已經盯上你。今日之後,相府小姐這個身份恐怕不再安全。"
"我自有打算。"楚輕霜走向門口,"今晚多謝。不過下次..."她回頭,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別再跟蹤我。"
蕭雲瑾剛想回應,突然臉色一變:"小心!"
他猛地撲向楚輕霜,將她護在身下。幾乎同時,三支淬毒的弩箭穿透窗紙,深深釘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
"幽冥閣的追魂箭。"蕭雲瑾低聲道,迅速吹滅燭火,"後門走。"
楚輕霜卻按住他:"你傷沒好,躲着。"
"我像是讓女人擋在前面的男人嗎?"蕭雲瑾皺眉。
"我像是需要男人保護的女人嗎?"楚輕霜反問,同時從靴中抽出另一把匕首遞給他,"別拖後腿就行。"
蕭雲瑾接過匕首,突然笑了:"有沒有人說過,你囂張的樣子很迷人?"
楚輕霜懶得理他,閃身到窗邊,透過縫隙觀察外面。至少八個黑衣人包圍了小院,每人手中都端着精巧的弩機。
"正面突圍不可能。"她低聲道,"有密道嗎?"
蕭雲瑾點頭,輕輕移開書架,露出一個黑洞洞的通道:"通往隔壁綢緞莊。"
"走。"
兩人剛鑽進密道,前門就被踹開。楚輕霜落在最後,正要關閉機關,突然看到一個黑衣人胸前別着熟悉的幽冥花玉佩——正是白天在道觀襲擊她的首領!
"天機門餘孽必須死!"黑衣人厲喝,抬手就是一箭。
楚輕霜側身避開,反手甩出銀簪,精準命中對方手腕。黑衣人慘叫一聲,弩箭脫手。
"楚輕霜!"蕭雲瑾在密道裏喊她。
"來了!"她迅速關閉機關,書架轟然復位,將追兵隔絕在外。
密道狹窄陰暗,兩人不得不彎腰前行。楚輕霜能感覺到蕭雲瑾的呼吸越來越重——他的傷口肯定又裂開了。
"還有多遠?"她問。
"盡頭右轉..."蕭雲瑾的聲音已經有些虛弱。
終於看到亮光時,蕭雲瑾突然一個踉蹌。楚輕霜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手掌立刻被溫熱的液體浸溼——他又流血了。
"逞能的下場。"她冷哼,卻小心地架起他的胳膊,"靠着我。"
蕭雲瑾輕笑:"這麼主動?"
"再廢話就把你扔在這裏。"楚輕霜威脅道,耳朵卻莫名發熱。
兩人跌跌撞撞地走出密道,果然來到一間堆滿布匹的倉庫。蕭雲瑾示意她推開角落的暗門,外面就是熱鬧的街市。
"雲來客棧...三樓..."他氣息越來越弱,"我的...私人包廂..."
楚輕霜咬牙,半拖半抱地帶着他混入人群。夜色已深,街上行人不多,沒人注意到兩個滿身是血的年輕人。
雲來客棧是京城最豪華的客棧,但奇怪的是,當楚輕霜架着昏迷的蕭雲瑾進門時,掌櫃的只是抬了抬眼皮,就示意小二帶他們上樓。
"世子爺的傷..."小二欲言又止。
"準備熱水,幹淨布條,還有..."楚輕霜報了幾味藥材,"快去!"
小二驚訝於她的熟練,連忙去準備。楚輕霜將蕭雲瑾放在床榻上,檢查他的傷勢。果然,傷口完全裂開,有些地方已經化膿。
"白癡..."她低聲罵道,手上動作卻輕柔。
當小二送來所需物品,楚輕霜立刻開始處理傷口。清創、敷藥、包扎...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忙完已是三更時分,蕭雲瑾的高燒終於退了。
楚輕霜癱坐在椅子上,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也被血和汗浸透了。她疲憊地揉着太陽穴,心口的印記又開始隱隱發熱。
月圓之夜...玄天之力...
她看向昏迷中的蕭雲瑾,思緒萬千。這個突然闖入她生命的男人,竟與她有着如此深的羈絆。母親的身份、天機門的覆滅、幽冥閣的追殺...謎團一個接一個。
窗外,一輪滿月高懸。楚輕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撫上蕭雲瑾鎖骨處的藍色印記。奇妙的是,當她觸碰那印記時,自己心口的灼熱感立刻減輕了。
"真是...麻煩的關系。"她喃喃自語。
與此同時,京城最高的觀星台上,一個身着墨藍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把玩着一枚幽冥花玉佩。他面前跪着的,正是今晚襲擊楚輕霜的黑衣首領。
"閣主恕罪!屬下辦事不力..."
"無妨。"被稱爲閣主的男子抬手打斷,聲音溫和得可怕,"既然鳳凰和玄天都現身了,遊戲才真正開始。"他轉身望向遠處的雲來客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沐清歌的女兒...不知道會不會像她母親一樣倔強?"
桌上攤開的密報上,赫然寫着:"天機門餘孽已至京城,疑似藏身相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