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他臉色有一瞬間的可怕。
“只是你不許再找別的男人,要嫁人的話,排第一個的,得是我。”
徐煙渺本能地想點頭,可又察覺不對。
她才是金主好不好,竟然被男寵提條件?
他就,很過分!
她雙手叉腰,下巴微揚,瞪大眼睛,像極了炸毛的小白兔。
“那你也不許找別的女人,被我看到一次,就,就……打斷你的腿!”
男人聽到她這話,又恢復了以往的矜貴從容,微微一笑,“好,一言爲定。”
徐煙渺愣了愣,還是感覺不對勁。
不過想想也對。
不想上位的男寵不是好男寵。
人家嫪毐還想殺了秦始皇自己當秦王呢。
男人拿出一個雕牡丹花的螺鈿金絲楠木盒,“我也有禮物給你。”
盒子打開,徐煙渺吃了一驚。
裏頭是一支牡丹發簪,簪頭那朵重瓣牡丹半綻未綻,薄如蟬翼的金片下竟藏着百轉千回的釉色,恍若真花呼吸。
花蕊微微晃動,竟有七重虹暈。
葉脈掐出瀟湘竹紋,葉緣綴的金剛石,顫動時似晨露將墜未墜。
這樣精美的首飾巧奪天工,沒有幾萬兩銀子買不到。
價值是她那棟宅子的十倍不止。
他可真是出手闊綽。
大概是看上她定國公府大小姐的身份了,舍得下本錢。
發簪下面還有別的東西,她卻沒心思細看了。
男子贈送女子發簪,素有“結發爲夫妻,恩愛兩不疑”的意思。
十五歲嫁給謝清辭,她也是懷着滿腔少女心,希望和他白首偕老,夫妻恩愛。
可成婚多年,她不曾收到他的半份禮物,更不要說代表着心意的發簪。
如今有別的男人贈她如此名貴的發簪,也算稍稍彌補了一下她內心的缺憾。
“幫我戴上。”
她眨了眨眼,唇角微軟,先享受當下。
男人鄭重地把發簪插到她鬢邊,耳語道:
“過幾天,我找你?”
他口中的熱氣吹到她耳廓裏,麻麻癢癢的。
“嗯。”
她臉蛋紅紅地點點頭。
這麼帥的男人成了她的,當然要多睡幾次。
腹肌,胸肌,大長腿,都沒摸夠呢。
-
馬車在定國公府門口停下。
徐煙渺下了馬車還暈乎乎的,拍了下腦袋。
哎呀,怎麼忘了問他的名字。
門房看到徐煙渺喜出望外,“大小姐,您可總算回來了,太夫人找您一整天了!”
徐煙渺深深吸了口氣,提起裙子去了嘉安堂。
“母親。”
太夫人周氏哭着拉徐煙渺的手,“你怎麼能夜不歸宿,叫娘擔心了一整夜。”
“我住在長公主府,娘不必擔憂。”
周氏目光閃了閃,有一絲猶疑:“你沒說自己被休的事吧?”
“說了。”
周氏蹙眉,“這種事不光彩,你怎麼能對外說呢?”
“長公主可以幫我要回嫁妝。”
周氏臉色頓時變了,“放肆!”
徐煙渺藏在袖子裏的手攥緊,“娘,您不希望我要回嫁妝嗎?”
周氏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帶着幾分語重心長,“煙渺,你是定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何必斤斤計較,鑽到錢眼裏呢?”
“那不是小數目,那是定國公府的一半家產。”
別的事,素來孝順乖巧的她肯定對母親言聽計從。
可這件事她想遵從本心。
徐煙渺有個好哥哥,當初出嫁的時候,哥哥做主,把半數家產給了她這個唯一的親妹妹做嫁妝。
如今哥哥已經去世了,她如果連自己的嫁妝都護不住,怎麼對得起哥哥的一片心意?
嫁妝,她非要回不可。
周氏還想說什麼,她身旁的賴嬤嬤轉開話題笑道:“太夫人提這些做什麼,您不是親手燉了大姑娘愛喝的銀耳蓮子羹?奴婢這就端過來。”
周氏頓了頓,臉上擠出幾分笑容,“不說我都忘了,來,煙渺,坐。”
徐煙渺不想和母親繼續吵下去,也按下不提,乖順地坐到桌子邊。
周氏慈愛地摸了摸徐煙渺的頭發,看到她發間的牡丹花簪,挑眉,“這發簪是哪裏來的?”
要是按照以往,徐煙渺可能就把男人的事都和周氏講了。
可昨天母女倆吵了一架,昨晚的事也不光彩,她沒敢講,找了個借口。
“是長公主的賞賜。”
周氏眼底閃過一絲嫉妒。
長公主對煙渺也太好了。
這麼名貴的牡丹花簪,說送就送。
周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聽說,你在查你哥哥的死因?”
“嗯,哥哥死得蹊蹺,我查到一些線索,快有眉目了。”徐煙渺聲音低沉了許多。
周氏臉色頓時變了,端着湯碗進來的賴嬤嬤更是一張臉刷得雪白。
周氏目光閃爍了幾瞬,咬了咬牙,沖賴嬤嬤使了個陰惻惻的眼神。
賴嬤嬤心領神會地點頭,又端着碗退了出去。
她再把湯碗放到徐煙渺面前時,徐煙渺很驚訝:“賴嬤嬤,你的手怎麼抖得厲害?”
賴嬤嬤眼裏閃過心虛,笑得有點勉強,“奴婢老了,不中用了。”
徐煙渺蹙眉。
有點怪。
她心道。
周氏連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眼眶泛紅,“娘也老了,守寡這麼多年,沒幾年好活了。”
“娘才三十多歲,還貌美如花呢,哪裏老了?”徐煙渺顧不上賴嬤嬤了,連忙安慰母親,心裏酸酸的。
她一直很心疼娘。
從小不在娘身邊長大,她對母愛的渴盼遠比旁人強烈。
她孝順地把碗送到周氏面前:“母親先喝。”
周氏把碗推回去,笑容有點僵硬,“娘給你煮的,趁熱喝了吧。”
徐煙渺有點奇怪。
娘和賴嬤嬤今天都有點不對勁。
不過,她還是捏起調羹要往嘴裏送。
娘的心意,不能辜負。
正在這時,外頭傳來脆生生的女人聲音:“娘,好香呀,你又煮了我愛喝的銀耳蓮子羹啦?”
一聽到這個聲音,徐煙渺的手頓在空中,身子僵住。
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渣夫的小青梅——
徐煙若。
徐煙渺低頭看着碗,心中悶悶脹脹的,完全沒了胃口。
徐煙若搶了自己的丈夫,搶了自己的嫁妝。
母親還讓她登堂入室。
她到底是徐煙若的母親,還是自己的母親?
徐煙若喊的那一聲“娘”,宛若尖刀,狠狠插進了她的心髒。
屋外走進來一男一女。
女人梳着婦人發髻,一只手扶着腰,身上穿着簇新的大紅色雲錦褙子,正是徐煙若。
她進門看到徐煙渺,臉色瞬間慘白,瑟縮地後退了兩步,嘴唇囁嚅:“姐姐……”
光看這副模樣,好像受了徐煙渺的欺負。
徐煙渺看都沒看她,壓下心頭的悶脹,只是聲音很輕地問周氏。
“娘,我爹在外頭生了私生女嗎?”
周氏嘖了一聲,“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
徐煙渺盯着周氏,“不是爹,難道是娘在外頭生了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