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雲之月看着她，那張虛僞關切的臉讓她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蘇穎穎，你知道嗎？”
“以前我真的覺得你很厲害，獨立、清醒、強大，我特別想成爲你這樣閃閃發光的大人。”
“可我沒想到，你竟然甘心當男人發泄欲望的工具！”
這話說得極重，簡直是把蘇穎穎的臉皮撕下來扔在地上踩。
誰知蘇穎穎臉上的微笑紋絲不動，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她聲音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服侍止瀾是我的工作，包括上床。”
蘇穎穎欣賞着雲之月臉上血色褪盡的模樣，又輕飄飄地補上一刀：“你要是接受不了，可以換個男人。”
雲之月氣得渾身發抖，轉身就想跑。
這個女人，比宋止瀾還讓她惡心！
“別走啊。”蘇穎穎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屏幕亮光照着她得意的臉，“我這裏有兩個選項。”
“A，我打電話給雲家，讓你爺爺派人接你回去，好好聊聊你這不懂事的行爲。”
“B，我打電話給止瀾，讓他親自過來把你綁回去。”
“你選一個？”
每一個選項，都是地獄。
回雲家，她不敢。找宋止瀾，她不願。
雲之月像一只被逼到絕路的困獸，最終只能妥協。
她惡狠狠地瞪着蘇穎穎，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最好別給我耍花招！”
蘇穎穎笑得更燦爛了，“上車吧，我的好妹妹。”
公寓地段好得驚人，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界，裝修是低調的奢華。
雲之月掃了一眼，心裏咯噔一下。
蘇穎穎不過是一個秘書，哪來的錢買這種房子？
“哦，忘了跟你說。”蘇穎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邊換鞋一邊炫耀，“這個房子是止瀾給我買的，他說公司附近方便，不想讓我上下班太辛苦。”
她說完，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故作驚訝地“呀”了一聲。
“瞧我這記性，他買房子的日子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呢，三年前，6月18號。”
轟——
雲之月感覺自己整個腦子都炸開了。
血液，在一瞬間凝固。
三年前，6月17號，是她和宋止瀾的結婚紀念日。
第二天，她的新婚丈夫，就給另一個女人買了套房子。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宋止瀾一夜未歸，電話裏他說公司有緊急項目，忙得脫不開身。
原來，他所謂的忙，就是忙着跟別的女人滾床單，忙着給別人安一個家。
雲之月心痛到幾乎無法呼吸，整個人搖搖欲墜。
這還不是全部。
走進公寓，她才發現，這裏根本就是宋止瀾的另一個世界。
他隨手脫下的西裝外套搭在沙發上，是他最喜歡的牌子。
茶幾上擺着他常用的煙灰缸，裏面還有半截沒抽完的煙。
玄關的櫃子上，放着一個她送給宋止瀾當生日禮物的領帶夾，她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原來在這裏。
這個家裏，每一處，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宋止瀾存在過的痕跡。
原來童話故事裏，王子不止有一個家。一個給公主，一個給女巫。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像決了堤的洪水，洶涌而下。
宋止瀾，你真行。
一個家給她，另一個家，也給別人。
這一晚，雲之月在客房裏睜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是宋止瀾。
“雲之月，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到公司來！”電話那頭的聲音冷得像冰。
雲之月還沒來得及問爲什麼，電話就被掛斷了。
去公司的路上，她拐了個彎，去見了她的律師朋友。
半小時後，一份新鮮出爐的離婚協議書，靜靜躺在了她的包裏。
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一副好戲正在上演。
蘇穎穎雙眼通紅，肩膀一抽一抽地在旁邊哭，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宋止瀾坐在辦公桌後，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一見她進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質問。
“你爲什麼要把穎穎熬夜做好的PPT刪掉？”
雲之月懵了，“我沒有！”
“雲小姐......”蘇穎穎立刻接上話，聲音哽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昨晚還好心收留你過夜，你怎麼能耍這種小孩子脾氣，你當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不需要工作就有錢花嗎?”
雲之月震驚地看着她，百口莫辯，“我沒有碰你的電腦！”
“還狡辯！”宋止瀾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銳利如刀，“雲之月！你要是氣我，就沖我來！欺負一個好心收留你的穎穎算什麼本事？”
“她熬了整整一個通宵！你就因爲跟我鬧脾氣，毀了她所有的心血！”
“你就這麼幼稚嗎？你就不能成熟一點嗎？”
熟悉的指責，熟悉的論調。
雲之月的心被這些話捅得千瘡百孔，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她不看宋止瀾，死死盯着蘇穎穎。
“蘇穎穎，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什麼？”
“你說，你想讓我當你的親妹妹。可你就是這麼對你妹妹的？”
蘇穎穎哭得更凶了，“我對你那麼好，你還要害我......雲之月，你怎麼能這麼沒良心！”
雲之月絕望地閉上了眼。
她曾經最崇拜的那個冷靜、睿智、永遠體面的蘇穎穎，已經死了。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工於心計、滿口謊言的女人。
她懶得再解釋了。
反正他也不會信。
雲之月深吸一口氣，從包裏拿出那份還帶着溫度的離婚協議書。
“啪”的一聲，她將文件甩在宋止瀾面前的辦公桌上。
“我身爲你的妻子，你不信我，要去信一個外人。”
她看着他，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和平靜。
“既然如此，宋止瀾，把這份離婚協議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