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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冢在祠堂落成那天,聲勢浩大。
我請了京中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包括幾位德高望重的皇親國戚。
攝政王蕭承更是親自前來,爲顧晏之的牌位上了第一炷香。
有了他的坐鎮,這場典禮的意義便完全不同了。
我作爲未亡人,一身孝服,跪在蒲團上,接受着所有人的吊唁和安慰。
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和敬佩。
只有我知道,我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些想笑。
就在儀式進行到一半時,意外發生了。
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嘶聲力竭地大喊:
“報——!顧將軍......顧將軍沒有死!他回來了!他就在城外!”
一石激起千層浪。
整個祠堂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我,眼神從同情變成了震驚、疑惑,甚至是猜疑。
死了三個月的人,突然活了?
那這裏供奉的牌位是誰?那具由攝政王親自驗看的焦屍又是誰?
我的庶妹沈清,在人群中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狂喜。
柳姨娘也激動得渾身發抖,她們的靠山,回來了!
我能感覺到,蕭承的目光,如利劍一般落在我身上。
我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衆人預想中的驚喜,只有一片茫然和驚恐。
“胡說八道!”我厲聲呵斥那個士兵,“我夫君爲國捐軀,屍骨已寒,豈容你在此妖言惑衆!”
那士兵愣住了,大概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夫人!是真的!屬下親眼所見!將軍他真的回來了!”
就在這時,祠堂外傳來一陣騷動。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一個身穿鎧甲,身形挺拔的男人,在一衆親兵的簇擁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面容俊朗,眼神銳利,只是臉上帶着幾分風霜之色,正是我的好夫君,顧晏之。
他回來了。
比上一世,早了整整一年。
大概是我的行爲,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
他一進門,目光就鎖定在我身上。
當他看到我一身孝服,看到那個顧晏之牌位時,他臉上的得意和期待,瞬間變成了錯愕和震怒。
“沈鳶!”他怒吼一聲,“你在做什麼!”
他三步並作兩步沖到我面前,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卻像見了鬼一樣,尖叫着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
我指着他,身體劇烈顫抖,聲音淒厲。
“你......你是誰?你爲什麼要冒充我的夫君?”
顧晏之被我的反應徹底搞蒙了。
“沈鳶,你瘋了嗎?我是顧晏之!你的夫君!”他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的身份。
我卻只是不住地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不......你不是......我的夫君已經戰死了......攝政王親自驗的屍身,陛下親自下的聖旨......”
我轉向一旁沉默不語的蕭承,跪着爬到他腳邊。
“王爺!王爺救我!這裏有人冒充護國大將軍圖謀不軌!求王爺爲臣婦做主啊!”
我的哭喊聲回蕩在祠堂裏,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場景鎮住了。
顧晏之指着我,氣得渾身發抖。
“沈鳶!你這個毒婦!我爲了你九死一生,你竟然聯合外人詛咒我死!”
他轉頭看向蕭承,眼神裏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
“蕭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蕭承終於有了反應,他看了一眼腳下哭得瑟瑟發抖的我,又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顧晏之,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顧將軍?哪個顧將軍?”
“本王只知道,護國大將軍顧晏之,三個月前就已經爲國捐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