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今天是雲荔入宮爲妃的日子。
可對於旁人來說，這只是無關緊要的一天。
除了她偏僻的宮殿掛着兩只孤零零的紅燈籠，別處與往常沒有分別。
外面經過的宮女壓低聲說：“原本以爲是相爺嫡女入宮，陛下欽選了前朝皇後居住過的景仁宮供她居住，有宮人說，陛下本有意選她爲後。”
“結果換來庶女入宮，位分降了也就罷了，宮殿也選在如此僻靜之地。周圍沒有可來往的人，往外拐個彎就是冷宮……實在不像能得寵的樣子。”
“要不我們尋個由頭換一處當差吧？”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跨過宮門準備拐彎時，一支長箭穿喉過，兩人齊齊被射中，喉中不知嗚咽什麼。
一人癱軟倒地，箭矢脫落，一地血。
裴仰羨的轎輦悠悠從門前經過，兩個宮女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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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雲荔餓得肚子一直咕咕叫。
頭上的金釵墜得頭皮發緊，可她一動不敢動。
她怕攝政王留下什麼眼線在盯她。
裴仰羨還給她喂了一顆不知什麼東西，如若是毒藥，她現在的命就被他捏死了。
四下無人，靜得落針可聞。
因而皇帝的轎輦落下時，雲荔甚至通過腳步聲數清了他身邊有多少太監宮人。
門被推開，皇帝走進來。
他遠遠看着坐在床榻上的人，靜默片刻，才抬步過去，將她的蓋頭揭下。
本沒抱任何期待，一個被調包的庶女，能有什麼過人之處？
不曾想此女只是微微抬眸，就給了他意想不到的驚喜。
她的這雙眼生得令人生憐，相貌也清麗動人。
在宮中，還沒有這樣的姿色。
皇帝想着，伸手捏住她下巴，將她整張臉抬高。
冰冷的玉扳指貼着她的皮膚，雲荔臉上不敢有抗拒的表情，只能望着他。
“你叫什麼名字？”
“回陛下，妾身雲荔，荔枝的荔。”
他鬆了手，動作直接地抽了自己腰帶。隨即伸手解開她領口的扣子，想剝了她衣服。
還以爲古代會很含蓄，眼前這個皇帝怎麼跟個半個月沒開過葷的老色狼一樣。
扯開領口，白天被裴仰羨劃破的傷口露出來。
皇帝登時嫌棄皺眉，“放肆！脖子上的傷哪裏來的？”
傷口髒了他眼。
雲荔沒辦法，低頭醞釀片刻，再抬頭時已眼含淚花。
“陛下，妾身生母亡故早，這些年來在府上不受重視，因而妾身從沒想過嫁人成家。前幾日父親突然告知我要成婚，妾身實在不願才留下傷口。若早知道是進宮，妾身便不犯傻了。”
皇帝原本怒目圓睜，聽到這話，被哄得十分順心。
伸手輕拍她後背，“既已冊封，便早日適應宮中生活，朕不會虧待你。”
雲荔伏在地上叩謝聖恩。
起身後，皇帝眼中情欲依舊。
雲荔瞥見桌上沒被碰過的合巹酒，突然想起今天裴仰羨離開時告訴她的話。
微癟了下嘴，小聲問他：“陛下，妾身聽聞尋常百姓家成親時，夫妻都會飲合巹酒，那陛下和我呢？”
他冷蔑地笑了聲，隨即像輕鬆完成小姑娘心願般端起酒杯，略顯敷衍地陪她成了禮。
沒再給周旋的時間，雲荔被他直接抱上床。
用力扯上床帳，紅色的嫁衣被撕碎。
雲荔釵發散亂，整個人處於被強迫的感受中，卻不敢呼救。
這可是在承寵，敢推開皇帝，除非她不想活了。
就在她準備接受這一切時，皇帝的動作突然停下。
他朝自己臉上吐了一口不知什麼液體。
臉上、枕側、胸前，滾燙的液體。
雲荔睜眼，發現眼前一片紅色。
皇帝七竅流血，瞪大眼，重重往自己身上砸。
雲荔趕緊躲開，隨後大聲尖叫，用被子裹住自己身體，渾身顫抖，不知是冷還是害怕。
宮人立刻進來查看情況，後方悠悠跟進來裴仰羨。
所有人都不敢妄下定論，只等他親自上前查看。
伸手探他鼻息時，那雙眼分明在含笑盯着她。
“陛下駕崩。”
輕飄飄四個字，重重壓在所有人頭上。
太監們匆忙通知各宮，其餘人開始緊急準備國喪相關事宜。
儲秀宮中，早晨才高高掛起的紅燈籠，被宮人匆匆撤下。
陽春和白雪被帶下去幹活，只留半張臉沾着血、身上衣裙破碎的雲荔，與那陰晴不定的裴仰羨四目相對。
他踩上腳踏，毫不避諱地看着她。
“旁人驚訝，你跟着恐懼什麼？這不是你的計劃麼。”
雲荔沒想到他會把殺人的罪直接扣到自己頭上。
有一瞬間的確想破罐子破摔罵他一頓，只是考慮到萬一此人變態到會凌遲，她要受的罪可就無法想象。
這才壓下不滿，跪在床上說：“殿下，凡事都有第一次。妾身膽子不大，還請恕罪。”
裴仰羨看着她，“把皇帝殺了，膽子還不大麼？雲美人，你未免太自謙了。”
外頭有宮人搬了一張屏風進來，隨即有人備熱水。
宮女魚貫而入站成兩排，左邊一排，白玉簪、檀木釵，一身白衣襦裙。
右邊一排，朱紅金釵，孔雀翎金步搖，如意雲杉紋長裙，色紅豔如嫁衣。
裴仰羨讓她把臉上的血擦幹淨再出來。
雲荔身上只剩一件白色裏衣，和現代的吊帶差不多。
走出來時，指尖亂了節奏的另有其人。
“殿下，這是......”雲荔看着兩邊截然兩種風格的衣裙，有些不解。
裴仰羨盯着她，唇角勾着陰狠的笑，“我向來心慈手軟，愛給人機會。眼前兩種選擇，美人想怎麼選？”
雲荔看看左邊一片素淨的白，恰好喪鍾低鳴。
這不就是躺進棺材的衣裳嗎？
另一邊招搖紅豔，成親之日穿倒是合情合理，可現下陛下暴斃，敢這樣穿的人，該有多蔑視皇權？
她抬頭看了眼裴仰羨，他眼神含笑，抬抬下巴，像在說：選吧。
雲荔心裏打鼓，感受着裴仰羨耐心的流逝。
最後一咬牙：左右都是死，死也死得好看點吧！沒準還能死回現代呢！！
她伸手指向紅豔的一邊，在場所有宮女撲通一聲全部跪在地上。額頭貼着地面，瑟瑟發抖。
裴仰羨微眯了眯眼，走到雲荔跟前。
輕易將人攔腰抱起，隨後放進浴桶裏。
他該不會想溺死我吧......
雲荔感覺自己的心跳再快些，也離死不遠了。
可裴仰羨並沒有把她按進水裏，而是把手沾溼，擦掉她臉上沒清理幹淨的、肮髒的血跡。
“你不會總這麼好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