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裏的爵士樂跟泡了水的海綿似的，悶在耳朵裏黏糊糊的。我跟溫晚在休息區坐了不到一刻鍾，就覺得高跟鞋跟快嵌進地毯裏 —— 不是鞋磨腳，是這地方的空氣都裹着 “我很貴” 的勁兒，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吸多了 “上流社會的氧氣” 要收費。
溫晚還在捧着手機樂，手指頭戳着屏幕跟小雞啄米似的：“你快看這評論，有人猜你是隱退豪門千金，還說你跟顧總‘眼神拉絲’，要是知道你是三千萬雇來的臨時演員，不得把手機屏戳破？”
我白了她一眼，揉着發脹的太陽穴：“別樂了，我去趟洗手間補個口紅，再不去，林菲兒看見我這掉色的嘴唇，又得說我‘不夠得體’。”
“去吧去吧，” 溫晚揮揮手，眼睛還黏在屏幕上，“我在這兒給你占座，順便幫你盯着顧總，免得他被那綠茶纏得脫不開身。”
我踩着高跟鞋往宴會廳外挪，心裏把那鞋跟罵了八百遍 —— 顧衍舟給準備的這雙鞋，好看是好看，就是跟太高，走起來跟踩高蹺似的，剛才在酒會上差點崴腳，三千萬還沒到手，可不能先搞個 “工傷”。
走廊裏沒什麼人，暖黃色的壁燈把地毯照得軟軟的，踩上去跟陷進棉花裏似的，連腳步聲都被吞得幹幹淨淨。剛拐過一個拐角，就聽見前面傳來顧衍舟的聲音，不是酒會上那種帶着假笑的客套話，冷得跟剛從冰櫃裏撈出來似的，還裹着點不耐煩：“…… 技術部的方案漏洞太多，讓他們明天早上重新提交，我沒耐心等第二次。”
我腳步一頓，心裏嘀咕：好家夥，這是躲這兒開小會呢？跟地下黨接頭似的，還以爲他跟那個李總聊合作沒個完。我也不是故意想停，主要是洗手間就在前面，我要是現在退回去，難免會弄出動靜，到時候更尷尬。
正想踮着腳悄悄溜過去，手裏攥着的小鏡子沒拿穩，“哐當” 一聲撞在旁邊的花瓶上，幾片綠蘿葉子 “簌簌” 掉下來，跟下了場微型葉雨似的。
顧衍舟的聲音瞬間斷了。我甚至能聽見他轉身時西裝面料摩擦的聲音，那動靜，跟刀片劃紙似的，聽得我後背一涼。
“誰在那兒？” 他的聲音比剛才更冷，帶着點審視的味兒，跟查戶口似的。
我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從拐角後走出來，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啊…… 是我，我去洗手間，沒看見你在這兒，不好意思啊。”
顧衍舟皺着眉看我，眼神跟 X 光似的，掃得我渾身不自在。他掛了電話，把手機揣進兜裏，一步步朝我走過來。這家夥太高了，我得仰着脖子才能跟他對視，沒一會兒脖子就酸了，心裏還在吐槽：長得高了不起啊？
“你聽到了多少？” 他開門見山，沒跟我繞彎子，語氣裏的冰碴子都快掉我臉上了。
我趕緊擺手，跟撥浪鼓似的：“沒多少沒多少！就聽見你說什麼方案、漏洞，我也聽不懂，跟聽外星語似的。你放心，我對你們公司的破事一點興趣都沒有，我連你說的項目是做房地產還是賣奶茶都不知道。”
他盯着我看了幾秒，嘴角往下壓了壓，那表情跟我當年交設計稿被老板斃了時一模一樣，看得我心裏發毛。“許知微，” 他叫我名字的時候，每個字都跟凍硬的豆子似的，“合約裏寫得很清楚 —— 互不幹涉私生活，包括我的公事。”
我一聽就不樂意了，剛才的慫勁兒全沒了，腰杆也直了點：“我知道有這條！可我不是故意幹涉啊！我就是路過，誰知道你躲在這走廊裏打電話，跟躲債主似的。我要是早看見你，肯定繞路走，還能在這兒聽你訓人？你那語氣，比我以前老板罵我設計稿‘沒靈魂’還凶，也就你們公司的人能忍。”
“訓人？” 他挑眉，眼神裏多了點我看不懂的東西，好像有點意外，又好像有點…… 不爽？“我的公事，輪不到你評價。”
“我也沒評價啊！” 我有點急了，聲音都提高了點，“我就是說個事實！我又不是你的下屬，也不是故意偷聽，你至於這麼嚴肅嗎？好像我偷了你公司的商業機密似的，我連你說的‘漏洞’是代碼錯了還是圖紙畫歪了都不知道！”
顧衍舟沒說話，就那麼盯着我的眼睛，那眼神太有壓迫感了，我忍不住別開臉，看向旁邊那盆掉了葉子的綠蘿 —— 葉子掉了好幾片，估計明天就得被換掉，有錢人的世界真浪費，換我肯定撿起來插回去。
“記住你的身份。” 他突然開口，聲音沉了點，跟壓了塊石頭似的，“你是合約妻子，負責配合我應付爺爺，演好‘顧家少奶奶’的樣子就夠了。其他的事，尤其是我的公事，與你無關。”
這話聽着就刺耳，我轉過頭瞪他：“我當然記得我的身份！不就是拿三千萬演三年戲嗎？我還沒傻到去管你的閒事！你以爲我願意聽你說那些亂七八糟的公事？我寧願去跟林菲兒掰扯披肩是‘樸素’還是‘得體’，也不想在這兒跟你討論‘隱私邊界’！”
提到 “三千萬”，顧衍舟的臉色好像更沉了點，跟被潑了墨似的。他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陸子驍在宴會廳門口等你，讓他送你回去。”
“哎？” 我愣了一下，“酒會還沒結束呢，我就這麼走了？溫晚還在裏面呢。”
“我會讓陸子驍跟她說。” 他頭也不回，語氣裏帶着點不耐煩，“你不是腳疼，還想補妝？回去休息。”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氣不打一處來 —— 這人怎麼回事？說翻臉就翻臉，跟翻書似的。剛才在酒會上還護着我擋林菲兒，現在就因爲我無意間聽了句電話，就跟我劃清界限，這三千萬掙得也太憋屈了！
我攥着小鏡子，氣呼呼地往宴會廳門口走，路過那盆掉了葉子的綠蘿時，還忍不住踢了一下地毯的邊 —— 當然沒敢踢花盆，萬一賠不起，三千萬還得扣錢。
到了門口，果然看見陸子驍站在那兒，穿着黑色西裝，跟個盡職盡責的門神似的。見我過來，他趕緊迎上來：“許小姐，顧總吩咐我送您回去，車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我沒好氣地 “嗯” 了一聲，心裏還在吐槽顧衍舟的冰山脾氣。陸子驍好像看出我不高興，也沒多問，只是默默地幫我拉開門，還貼心地擋了一下門楣，怕我碰頭。
坐上車，我掏出手機給溫晚發消息：“我先撤了，顧冰山把我趕回來了，理由是‘別偷聽他的公事’，簡直離譜！”
溫晚秒回：“？？？他至於嗎？是不是怕你知道太多公司秘密？姐妹，你可得小心點，這顧總看着就深沉，別被他賣了還幫着數錢！”
我看着手機屏幕，忍不住笑了 —— 賣我？他還得付三千萬呢，多不劃算。不過想起剛才顧衍舟嚴肅的樣子，我又有點嘀咕：這合約夫妻的日子，看來比我想象的還復雜。這才第十四天，就已經開始爲 “隱私” 吵架了，後面的四百八十七天，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等着呢。
車窗外的夜景飛快往後退，霓虹燈晃得人眼暈。我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 —— 三千萬啊三千萬，爲了你，我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