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和陸懷瑾合作的發飾在百貨公司站穩了腳跟，那件襯衫也成功進入了友誼商店的代銷名單。
她依舊穿着樸素，但自己改良過的白襯衫和藍布裙，襯得她腰是腰，腿是腿，別有一番清新韻味。
這天傍晚，林晚晴和陸懷瑾在樓下核對集市擺攤的貨品清單。
周曉白神情鬱鬱地從外面回來，一抬頭，看見梧桐樹下身形挺拔的陸懷瑾和旁邊言笑晏晏的林晚晴。
他腳步一頓，心裏像被什麼東西狠狠蟄了下。
本來還想借着提分手嚇嚇陸晚晴，好把那些丟人現眼的東西放下。
誰知人家卻壓根不在意。
曾經的林晚晴，看他時眼裏有光，如今那光亮依舊，但似乎轉向了別人，而那個人，還他母親口中“鑽錢眼兒”的個體戶。
這個女人這麼快就移情別戀嗎？
頓時，一種混合着失落、不甘和嫉妒的情緒在胸口翻涌。
周曉白故意重重咳嗽了兩聲。
“曉白？”林晚晴偏過頭，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客氣地點了點頭。
陸懷瑾也抬眼看去，目光平靜，帶着一種周曉白看不懂的沉穩。
“……”
周曉白勉強扯了扯嘴角，越過他們身邊，腳步匆匆上樓。
不遠處。
蘇曼妮穿着一件緊身印花連衣裙，踩着高跟鞋，“噠噠”地走過來。
她顯然也看到了剛才那一幕，眼波在周曉白倉促離開的背影和林晚晴二人之間轉了轉。
“懷瑾，晚晴妹妹，忙着呢？”
蘇曼妮聲音嬌脆，目光像帶着鉤子落在陸懷瑾身上：
“街上新開了家舞廳，懷瑾，晚上去玩玩嗎？”
陸懷瑾頭也沒抬，繼續清點手裏的發卡，語氣冷淡：
“沒空。”
蘇曼妮碰了一鼻子灰，臉上有些掛不住。
眼珠轉了轉，想起剛才看到的周曉白，一個念頭閃過。
“不去算了，我找別人去，我這麼漂亮，就不信連個跳舞的人都找不到。”她嘟囔一句，扭身上樓。
周曉白打開門，看到門外光彩照人的蘇曼妮，愣住了。
“周曉白同志你好呀，”蘇曼妮嫵媚地撩了撩頭發，“我是懷瑾的朋友蘇曼妮。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好，別悶在家裏了，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散散心。”
周曉白本欲拒絕，但想起林晚晴，又改變了主意。
他要讓林晚晴看看，他也可以和別的女人言笑晏晏，而且還是個從南方來的漂亮女人。
他要讓她後悔。
……
當晚，“藍夜”舞廳。
昏暗的燈光，震耳欲聾的迪斯科音樂，舞池裏扭動的男男女女……一切都讓周曉白感到前所未有的沖擊和不適。
他僵硬地站在那，看着蘇曼妮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舞池中搖曳生姿。
蘇曼妮跳了一圈回來，端起桌上的橘子汽水喝一口，湊近周曉白，熱氣噴在他耳邊：
“怎麼樣啊，大學生，是不是比你在圖書館啃書本刺激多了？來吧，我教你怎麼跳，很簡單的。”
她身上太香了，脖子上掛着薄薄的汗，柔嫩的手撫上自己手背，迅速串起一串雞皮疙瘩，周曉白猛地站起來。
“對不起，蘇同志，我…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唉，一支舞都沒跳就走啊？”
“不…不了！我還有事……”
周曉白踉蹌着跑出了“藍夜”舞廳。
震耳欲聾的迪斯科音樂被他甩在身後，卻像粘稠的蛛網纏繞在耳膜上。
初夏的夜風帶着涼意，吹在他滾燙的臉上，卻吹不散心裏的燥熱和一種強烈的刺激感。
他靠在電線杆旁，大口喘氣。
舞廳裏旋轉的彩燈、扭動的軀體、蘇曼妮貼近時的香水氣息，還有周圍那些男人投向蘇曼妮的目光……
這一切都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擊碎了他二十年來建立起的認知。
他怎麼會鬼迷心竅地跟着蘇曼妮來到這種地方？
他想起了林晚晴，想起她總是清亮的眼神，想起她在梧桐樹下和陸懷瑾討論事情時專注而認真的側臉。
那才是踏實、幹淨的生活。
而他，剛才在做什麼？
一種深切的懊悔攫住了他。
舞廳內，蘇曼妮看着周曉白倉皇逃離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書呆子。”
她輕嗤一聲，隨即又揚起得意的笑容。
她不在乎周曉白怎麼想，只享受這種攪動一池春水的感覺，尤其是能讓和林晚晴有關的人失態。
她興致勃勃地出了舞廳，回到筒子樓。
“懷瑾，”蘇曼妮倚靠在門框上，吐氣如蘭，“告訴你個事，我剛才和周曉白去跳舞了……”
陸懷瑾目光銳利地掃過她，聲音不大，卻帶着寒意：
“蘇曼妮，你玩你的，別把不相幹的人拖下水。”
蘇曼妮臉上的笑容僵住，隨即染上怒氣：
“陸懷瑾，你什麼意思？我這是帶他去見世面，什麼叫拖下水，跳舞哪裏違法了！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啊，眼裏就只有那個土裏土氣的林晚晴。”
“跟她沒關系。”
陸懷瑾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
“我是提醒你，做事要有分寸。你那些‘南邊新貨’的報價單，明天拿給我看看。”
說完不再看蘇曼妮，轉身進了屋。
蘇曼妮氣得跺腳。
陸懷瑾的維護和冷淡，像兩根針扎得她渾身不自在。
這一切，都歸咎於林晚晴。
……
第二天， 周曉白請假沒去單位實習，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周母擔憂地詢問，他只推說身體不適。
蘇曼妮帶着報價單來找陸懷瑾。
陸懷瑾只看了一眼，便直接將單子還給她：
“蘇同志，你的貨我們小廟接不住。集市的事情，我們各自準備吧，互不幹擾比較好。”
王春蘭在旁邊聽着，想幫蘇曼妮說幾句話，可看着兒子不容置疑的臉色，以及想起林晚晴那些實實在在賣出去的好東西，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蘇曼妮，嘴上說得天花亂墜，辦事卻不怎麼靠譜。
蘇曼妮惱羞成怒，狠狠瞪了陸懷瑾一眼，踩着高跟鞋走了。
她心裏憋着一股邪火，發誓一定要在集市上讓林晚晴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