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晚晚約的地點是一家充滿綠植、陽光充沛的玻璃花房餐廳。蘇清晏到的時候,林晚晚已經點好了一桌子食物,正拿着手機瘋狂自拍。
“嫂子!這裏!”林晚晚看到她,興奮地揮手,等她坐下,立刻湊近,壓低聲音,眼睛滴溜溜地轉,“快,跟我八卦一下,昨晚跟我哥……有沒有什麼突破性進展?”
蘇清晏剛端起水杯的手一頓,眼前瞬間閃過清晨醒來時兩人相擁的畫面,耳根微熱。她故作鎮定地喝了口水,“能有什麼進展,就是普通參加個晚宴。”
“切,我不信!”林晚晚撇撇嘴,“我哥那人,雖然是個冰山,但他要是對一個人好,那絕對是細節控到骨子裏的!昨晚他有沒有護着你?有沒有幫你擋酒?有沒有……嗯?”她擠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
蘇清晏想起他攬住她腰肢的手臂,披在她肩頭的外套……她垂下眼眸,用叉子戳着盤子,“就……還好。”
林晚晚看她這反應,嘿嘿一笑,一副“我懂了”的表情,也不再追問,轉而興致勃勃地分享起她學校裏的趣事和她最近迷戀的一個小衆樂隊。蘇清晏聽着她嘰嘰喳喳,心情也漸漸放鬆下來,早上的那點尷尬和心悸被這充滿活力的氛圍沖淡了不少。
吃完早午餐,林晚晚摸着肚子,意猶未盡:“嫂子,我們去逛街消食吧!我知道附近新開了一家超大的買手店,裏面好多漂亮裙子!”
蘇清晏反正下午無事,便點頭答應。
買手店確實很大,陳列着各國設計師的最新作品。林晚晚像只快樂的小鳥,在衣架間穿梭,不停地拿着衣服在身前比劃,征求蘇清晏的意見。
蘇清晏耐心地幫她參考,目光卻不自覺地被男士配飾區吸引。一條深藍色、帶着細微暗紋的絲質領帶靜靜地躺在展示櫃裏,質感高級,顏色沉穩又不失優雅,讓她莫名想起了陸硯琛那雙深邃的眼眸。
鬼使神差地,她走過去,讓店員將那條領帶取了出來。指尖拂過光滑冰涼的絲綢,觸感極好。
“哇!嫂子,你要給我哥買領帶嗎?”林晚晚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一臉發現新大陸的興奮。
蘇清晏像是被燙到一樣,下意識想放下,但手指卻攥緊了那條領帶。她抿了抿唇,找了個借口:“……只是覺得顏色還不錯。”
“買嘛買嘛!”林晚晚在一旁慫恿,“我哥那種工作狂,衣櫃裏全是黑白灰,這條藍色多好看!他要是知道你給他買領帶,肯定……”
肯定什麼?林晚晚沒說完,但蘇清晏的心卻因爲她未盡的話語漏跳了一拍。他會怎麼想?
最終,她還是拿着那條領帶去結了賬。包裝精美的袋子提在手裏,竟覺得有幾分沉甸甸的。
從買手店出來,陽光正好。蘇清晏看着手裏那個小小的袋子,心裏有些亂。她拿出手機,點開和陸硯琛的對話框。他早上說下午要去馬場……
她猶豫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敲打:「我和晚晚逛完街了。你還在馬場嗎?」
發送成功後,她有些緊張地等着回復。
幾乎是在下一秒,手機就震動了。
「嗯。」
依舊是一個字的回復,卻讓她莫名安心。
緊接着,又一條消息進來:「要過來嗎?」
蘇清晏看着這條邀請,心跳微微加速。她還沒回復,旁邊的林晚晚已經眼尖地看到了屏幕,立刻嚷嚷起來:“馬場?我哥在馬場?嫂子我們也去嘛!我好久沒騎馬了!而且我哥養的那匹‘追風’超帥的!”
蘇清晏被林晚晚搖得沒辦法,加上心裏那點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便回復道:「好,我和晚晚一起過去。」
「嗯,地址發你。路上小心。」
---
陸家私人的馬場位於市郊,占地廣闊,綠草如茵。車子駛入時,蘇清晏遠遠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陸硯琛沒有穿西裝,而是一身專業的黑色騎裝,襯得他肩寬腰窄,雙腿修長。他正站在一匹通體漆黑、四肢健碩有力的駿馬旁,微微俯身,撫摸着馬兒的脖頸,低聲說着什麼。陽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利落的身形,少了幾分商場的冷峻,多了幾分野性的優雅與力量感。
他似乎聽到了車聲,抬起頭,目光精準地投向她們的方向。
蘇清晏的心跳又不爭氣地快了幾拍。她提着那個裝着領帶的袋子,和林晚晚一起下了車。
“表哥!”林晚晚像只小炮彈一樣沖了過去,圍着那匹黑馬轉圈,“追風還是這麼帥!讓我騎一下嘛!”
陸硯琛按住躁動的馬兒,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先去換騎裝,找教練帶你熱身。”
“知道啦!”林晚晚吐了吐舌頭,熟門熟路地跑向更衣室。
一時間,只剩下蘇清晏和陸硯琛,還有那匹打着響鼻的駿馬。
蘇清晏走到他面前,將手裏的袋子遞過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隨意:“逛街看到的,覺得顏色還不錯,就買了。”
陸硯琛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那個精致的袋子上,停頓了幾秒,然後伸手接過。他沒有立刻打開,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眸色深沉,應了一聲:“嗯。”
沒有多餘的話。蘇清晏想:他是不是不喜歡。
沒顧上多想,陸硯琛將袋子交給旁邊等候的助理,然後看向她:“想試試嗎?”
蘇清晏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匹高大神駿的黑馬,有些遲疑。她雖然會騎馬,但技術一般,而追風看起來……不太好惹。
“它很溫順。”陸硯琛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朝她伸出手,“我帶你。”
他的手掌寬大,指節分明,帶着騎馬後微溼的汗意,在日光下顯得格外有力。蘇清晏看着那只手,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攥住。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自己的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立刻收攏,溫熱幹燥,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將她輕輕一帶,扶着她踩上馬鐙,利落地翻身上馬,坐在了他身前。
追風似乎有些不適應兩個人的重量,輕輕動了動蹄子。陸硯琛一手穩穩地拉住繮繩,另一只手極其自然地環住了蘇清晏的腰,將她固定在自己懷裏。
“坐穩。”低沉的聲音緊貼着她的耳畔響起,帶着溫熱的氣息。
蘇清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涌向了臉頰和被他觸碰的地方。他的胸膛緊貼着她的後背,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和灼熱的體溫。他的手臂牢牢地圈着她,充滿了保護性和占有欲。
“追風”開始邁步,由慢到快,最後在廣闊的草場上小跑起來。風迎面吹來,拂起她的發絲,帶着青草和陽光的味道。周圍的景物在眼前飛速掠過,而她卻只感受得到身後那個堅實溫暖的懷抱,和他環在她腰間那雙穩定有力的手。
她微微側頭,能看到他線條流暢的下頜線和專注望着前方的眼眸。陽光勾勒着他的輪廓,給他清冷的面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這一刻,什麼商業聯姻,什麼相敬如賓,仿佛都遙遠得如同上個世紀的事情。只剩下風聲、馬蹄聲、心跳聲,和他懷抱裏令人安心的溫度。
林晚晚換好騎裝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她那冰山表哥騎着追風,懷裏緊緊護着蘇清晏,兩人共乘一騎,在陽光下奔跑,畫面美好得像電影海報。她張大嘴巴,趕緊掏出手機,偷偷拍了好幾張照片,臉上露出了“磕到了”的滿足笑容。
陸硯琛控制着馬速,跑了兩圈後,慢慢停了下來。他先利落地翻身下馬,然後朝她伸出手。
蘇清晏看着他遞過來的手,陽光在他身後形成光暈,他逆光站着,面容有些模糊,但那只手卻無比清晰。她將自己的手放上去,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馬,腳踩在柔軟的草地上,腿有些發軟,不知是因爲騎馬,還是因爲別的。
他的手依舊沒有立刻鬆開,直到她站穩,才緩緩放開。
“還好嗎?”他問,聲音比平時柔和些許。
“……嗯。”蘇清晏點頭,感覺臉頰被曬得有些發燙,心跳也還未完全平復。
助理拿着水和毛巾走過來。陸硯琛接過水,擰開瓶蓋,卻沒有自己喝,而是先遞給了她。
蘇清晏接過,小口喝着微涼的水,看着不遠處正在教練指導下笨拙上馬的林晚晚,又看看身邊這個沉默喝着水、目光卻始終落在她身上的男人,手裏似乎還殘留着他掌心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