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試練場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溼,泛着冷光。陳默站在入口處,指尖摩挲着那塊刻着“外門”二字的令牌,令牌邊緣的棱角被磨得光滑,顯然是塊被人用過的舊令牌。身後傳來一陣哄笑,像針似的扎進耳朵。
“看,那不是天權堂的廢物嗎?怎麼敢來試練場?”
“怕不是來給我們送分的吧?畢竟廢人站着不動,都能算我們贏。”
“聽說他星竅碎了三年,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來這純屬丟人現眼!”
陳默沒回頭。這些嘲諷,他聽了三年,早就磨出了繭。他只是將鐵劍往鞘裏塞了塞,確保劍穗不會拖地——這把劍是三年前師父送他的入門禮,劍鞘上的雲紋已經被戾氣蝕出了細痕,卻比任何神兵都稱手。
試練場中央的高台上,坐着外門執事劉成。他穿着件紫色法衣,手裏把玩着個玉扳指,看見陳默,眉頭皺成了疙瘩:“哪來的役徒?誰讓你進來的?”
陳默將令牌拋過去,令牌在空中劃過道弧線,被劉成接住。劉成看清令牌上的字,臉色更難看了:“宗主特許?就憑你?”他將令牌扔回來,砸在陳默腳邊,“別以爲抱上了長老的大腿就能胡來,外門試練可不是過家家,傷了殘了,沒人替你擔着!”
陳默彎腰撿起令牌,指尖的戾氣差點沒忍住——這劉成是李闊的表兄,三年前沒少跟着起哄嘲笑他。他深吸一口氣,將戾氣壓回識海:“弟子知曉規矩。”
“知曉就好。”劉成冷笑一聲,往旁邊的登記冊指了指,“籤個生死狀,死在裏面,宗門概不負責。”
陳默走到登記冊前,提筆蘸了朱砂。筆尖剛觸到紙頁,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推力,他踉蹌了兩步,朱砂在紙上拖出道長長的紅痕,像道血印。
“喲,這不是陳廢人嗎?”個高瘦的外門弟子站在他身後,嘴角掛着痞笑,正是李闊的心腹之一,王浩。“連筆都握不穩,還來試練?”
陳默沒回頭,只是將筆尖的朱砂舔了舔——戾氣順着舌尖往丹田沉,他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字跡力透紙背,竟將厚實的宣紙戳出了個小洞。
王浩的笑聲戛然而止,眼裏閃過絲忌憚,隨即又換上嘲諷:“裝模作樣!等下分組,最好別落到我手裏,不然讓你再碎一次星竅!”
陳默放下筆,轉身時戾氣不經意間掃過王浩的手腕——王浩“哎喲”一聲,手裏的鐵劍竟“哐當”掉在地上,手腕上多了道淡紅色的劃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刮過。
“你……”王浩又驚又怒,剛要發作,就被劉成喝止:“試練要開始了,吵什麼!”
王浩狠狠瞪了陳默一眼,撿起劍退到人群裏,眼神裏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陳默沒理會他,只是走到試練場的角落,那裏堆着些廢棄的木靶,是弟子們練手用的,上面布滿了劍痕和掌印。
他撿起塊斷裂的木靶,指尖輕輕一捏——戾氣順着指縫往裏鑽,堅硬的桃木竟像面團似的被捏成了粉末。陳默的眼底閃過絲滿意,天璣星竅修復後,他對戾氣的掌控又精進了幾分,連帶着《北鬥補闕訣》的運轉都順暢了許多。
“第一組,王浩對林平!”劉成的聲音響起,帶着靈力傳遍全場。
王浩提着劍走上試練台,對面的林平是個矮胖的弟子,手裏握着面小盾,看起來有些緊張。王浩的劍帶着破空聲刺過去,林平舉盾去擋,卻被劍上的靈力震得連連後退,盾面“咔嚓”一聲裂了道縫。
“就這點能耐?”王浩獰笑一聲,劍招越發狠辣,專往林平的靈根位置刺。林平左躲右閃,很快就被逼到了試練台邊緣,腳下一滑,摔了下去,摔斷了腿,疼得滿地打滾。
“廢物。”王浩吐了口唾沫,眼神掃過陳默的方向,帶着挑釁。
試練場響起一陣哄笑,沒人覺得王浩做得過分——外門試練本就如此,要麼踩着別人往上爬,要麼被踩在腳下,沒人會可憐失敗者。
陳默的指尖在木靶粉末裏捻了捻,戾氣又開始翻涌。他想起三年前的自己,也是這樣意氣風發,以爲只要實力強就能贏得尊重,直到黑風谷的邪修讓他明白,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第二組,趙雷對陳默!”
劉成的聲音落下,試練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陳默身上,像看一場好戲。趙雷是個體格健壯的弟子,手裏握着柄重錘,臉上帶着獰笑,顯然也是李闊的人。
“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收拾你。”趙雷提着錘走上試練台,錘身砸在石板上,發出“咚”的悶響,“放心,我會下手輕點,至少讓你留條命,繼續在天權堂擦鼎。”
陳默走上台,沒拔劍。
“怎麼?不敢拔?”趙雷的錘又往地上砸了下,石板裂開了道縫,“還是怕拔出來,被我砸斷?”
陳默的戾氣順着腳邊往四周蔓延,試練台的石板竟泛起了層白霜:“三招之內,你會跪下。”
“狂妄!”趙雷怒吼一聲,重錘帶着風聲砸向陳默的頭頂,錘身的靈力凝成道黃霧,顯然用了全力。試練場的弟子們發出驚呼,連劉成都皺起了眉——這錘要是砸實了,就算不死也得重傷。
陳默沒躲。
就在錘風離頭頂只剩寸許時,他突然動了。
身影一晃,像道殘影繞到趙雷身後,指尖的戾氣順着趙雷的後頸往下滑——趙雷的靈力護罩“噗”地一聲碎了,像個被戳破的氣球,他手裏的重錘“哐當”掉在地上,整個人僵在原地,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
“第一招。”陳默的聲音很淡。
趙雷的後頸出現了道淡紅色的血痕,血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疼得他渾身發抖,卻連動都動不了——戾氣已經順着傷口鑽進了他的經脈,封鎖了靈力運轉。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趙雷的聲音裏帶着恐懼。
陳默沒回答,只是往他膝蓋上踢了一腳。
“咔嚓”兩聲脆響,趙雷的膝蓋骨被戾氣震碎,整個人“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額頭撞在石板上,磕出了血。試練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呆了——沒人看清陳默是怎麼動的,更沒人想到,這個被嘲笑了三年的廢人,竟然一招就制服了趙雷!
“第二招。”陳默看着跪在地上的趙雷,眼神裏沒有半分波瀾。
趙雷的慘叫聲響徹試練場,膝蓋的劇痛讓他渾身抽搐,卻被戾氣釘在原地,連倒下都做不到。他終於明白,眼前的陳默早已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役徒,而是一頭披着羊皮的狼。
“饒……饒了我……”趙雷涕淚橫流,哪裏還有剛才的囂張。
陳默的指尖往他靈根的位置探了探,戾氣已經凝聚成針,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廢了他的修爲:“李闊讓你來的?”
趙雷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
“第三招。”陳默的指尖猛地發力。
趙雷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靈根處傳來鑽心的疼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正在飛速流逝,像被戳破的水桶。試練場的弟子們嚇得倒吸冷氣,連劉成都站了起來,臉上滿是震驚——廢人靈根,比殺人更狠!
陳默收回手,戾氣在指尖凝成顆血珠,被他彈指彈飛,落在趙雷的臉上:“滾。”
趙雷連滾帶爬地逃下試練台,靈根被廢的劇痛讓他幾乎暈厥,路過王浩身邊時,還被王浩嫌惡地踹了一腳。試練場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看陳默的眼神都變了,恐懼、震驚、還有些難以置信。
“這……這還是那個廢人嗎?”
“一招廢了趙雷的靈根,這實力至少是外門前十了吧?”
“李闊這次怕是踢到鐵板了……”
劉成的臉色很難看,他沒想到陳默藏得這麼深,更沒想到自己會看走眼。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挽回些顏面:“陳默勝,進入下一輪。”
陳默沒下台,只是往王浩的方向瞥了一眼,戾氣順着目光掃過去,王浩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眼裏的挑釁變成了恐懼。
接下來的試練,沒人再敢小覷陳默。有幾個不知死活的弟子想趁機討好李闊,主動挑戰陳默,卻都被陳默以雷霆手段擊敗,輕則斷手斷腳,重則靈根被廢,試練場的慘叫此起彼伏,漸漸沒人敢再上台。
“下一輪,陳默對王浩!”劉成的聲音有些幹澀。
王浩的腿肚子都在抖,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他,此刻像只受驚的兔子。試練場的弟子們卻興奮起來,都想看這場好戲——一個是李闊的心腹,一個是突然崛起的“廢人”,無論誰輸誰贏,都夠他們議論好幾天了。
王浩硬着頭皮走上試練台,劍握得死緊,指節泛白:“陳默,你別得意……我師父是內門的張長老,你要是敢動我,他不會放過你的!”
“張長老?”陳默的戾氣又開始翻涌,“就是三年前看着李闊搶我靈草,卻裝作沒看見的那個?”
王浩的臉色變了變,顯然沒想到他還記得:“那是你自己沒用……”
“是嗎?”陳默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王浩的瞳孔猛地收縮,趕緊舉劍護在身前,卻感覺後心一涼——陳默不知何時繞到了他身後,指尖的戾氣已經抵住了他的靈根。
“和趙雷一樣,還是廢你另一條腿?”陳默的聲音像冰錐,刺得王浩渾身發冷。
“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王浩徹底慫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是李闊讓我針對你的,不關我的事!他說只要廢了你,就把他的傳功玉佩給我!”
試練場一片譁然——李闊竟然敢在試練場上下這種命令?
陳默的戾氣又加重了幾分:“還有呢?”
“他……他還說,等試練結束,就在後山截殺你,讓你永遠離不開青雲宗!”王浩爲了活命,什麼都招了,“他已經聯系了邪修的人,就在後山的黑風口等着!”
陳默的眼底閃過一絲殺意——果然,李闊還沒死心,竟然敢勾結邪修!
“念在你說了實話的份上,”陳默的指尖往他手腕上劃了下,王浩的劍“哐當”掉在地上,手腕上多了道血痕,“廢你右手,算個教訓。”
王浩發出淒厲的慘叫,右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經脈被戾氣堵死,這輩子都別想再握劍。他滾下試練台,連恨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成看着試練台上的陳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終還是硬着頭皮宣布:“陳默勝,晉級決賽!”
決賽的對手是個叫周通的弟子,據說在外門排名第三,實力不弱。周通看着陳默,眼神裏沒有恐懼,反而帶着絲敬佩:“你的實力不該待在外門,更不該被人欺負三年。”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陳默拔出了鐵劍,劍刃上的紅紗在陽光下泛着冷光,“出手吧。”
周通沒廢話,長劍出鞘,靈力凝成道青虹,直刺陳默的面門。這一劍又快又準,比王浩和趙雷強了不止一個檔次。陳默的戾氣在身前凝成道盾,青虹撞在盾上,發出“叮”的脆響,竟被彈了回去。
“好功夫!”周通贊嘆一聲,劍招越發凌厲,劍光像暴雨般往陳默身上落。陳默不閃不避,戾氣盾越縮越緊,將所有攻擊都擋在外面,同時指尖的戾氣凝成數道紅絲,悄無聲息地往周通的四肢纏去。
兩人打了五十多個回合,周通的額頭已經見汗,他的靈力消耗很大,劍招漸漸慢了下來。陳默抓住機會,戾氣盾突然炸開,紅絲如網般罩向周通——周通趕緊回劍抵擋,卻被紅絲纏住了手腕,靈力瞬間滯澀。
“我輸了。”周通嘆了口氣,收回了劍,“你的戾氣很特別,比尋常修士的靈力霸道得多。”
陳默收起鐵劍,戾氣漸漸散去:“承讓。”
試練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連劉成都不得不承認,陳默的實力確實配得上頭名。他從高台上走下來,將個錦盒遞給陳默:“這裏面是五十塊下品靈晶,還有外門弟子的身份令牌,從今天起,你就是外門弟子了。”
陳默接過錦盒,指尖傳來靈晶的涼意。他沒看劉成,只是往試練場門口走去——那裏有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顯然是李闊派來打探消息的。
“告訴李闊,”陳默的聲音帶着戾氣,傳遍了整個試練場,“後山黑風口,我會去。”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滿場震驚的弟子和臉色鐵青的劉成。陽光灑在他的背影上,戾氣在身後拉出長長的紅影,像條即將騰飛的龍。
回到天權堂時,張廚子正蹲在門口等他,手裏拿着個陶碗,碗裏是熱氣騰騰的靈米粥。看見陳默手裏的錦盒,張廚子的眼睛瞬間亮了:“贏了?”
“嗯。”陳默將錦盒遞給她,“分你一半。”
“不用不用!”張廚子連連擺手,把陶碗往他手裏塞,“你贏了就好,靈晶留着修煉用。對了,我剛才看見李闊的人在後山鬼鬼祟祟,你要當心。”
“我知道。”陳默喝了口粥,溫熱的粥滑過喉嚨,讓翻涌的戾氣平順了些,“我會去會會他們。”
張廚子還想說什麼,卻被陳默按住了肩膀:“等我回來。”
他提着鐵劍,往後山走去。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戾氣在腳下的青石板上留下淡淡的紅痕。他知道,後山的黑風口,會是他和李闊的了斷。
但他不怕。
因爲他的劍已經飲過血,他的戾氣已經足夠凶,他的天璣星竅,正在發出屬於自己的光。
那些欠了他的,欠了師父的,都該還了。
黑風口的風越來越大,吹得樹葉譁譁作響,像無數只手在拍打着掌心。陳默握緊鐵劍,戾氣在指尖跳動,眼底的光比夕陽更烈。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