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府皓哥兒因難產體弱極難照顧,柳清瑜去世後便被抱去了侯夫人院中仔細照料。
奈何,侯夫人掌持中饋,處理內宅事務本就是一件極其耗費心神之事,同時還得緊盯着皓哥兒。前幾日皓哥兒不慎感染風寒,她不放心下人照顧連熬兩日。如此下來,不到一月,侯夫人的身體便有些撐不住了。
侯爺見狀心疼壞了,直接拍板,決定讓兒子盡早娶柳家女進門。
柳家未嫁女有二,皆爲庶出,二姑娘柳清歡、三姑娘柳清蕪。
二姑娘是寵妾王姨娘所生,極得柳尚書喜愛,從小各種好物不斷,也養成了愛掐尖的性子,喜好攀比。
此次聽聞世子續娶之事,這兩母女便動了心思,以柳清歡的庶女出身,即使父親爲尚書大人,也難嫁高門。可現在不一樣了,柳家只有兩位庶女。如此良機怎可放棄,便尋了柳尚書作說辭。
“夫人,懷瑾續娶一事,你看歡姐兒如何?歡姐兒自幼乖巧伶俐懂事,照顧皓哥兒再合適不過。”
王姨娘母女什麼樣,作爲當家主母的張氏再清楚不過。若其他事也就罷了,江月珩續娶事關自己唯一的女兒的孩子,張氏豈會讓步。相比起歡姐兒,她更信任自己一手養大的蕪姐兒。
兩人經過一番爭論,最後定下了世子續娶人選——三姑娘柳清蕪。
八月初四,陣雨。
連日酷熱,地裏的糧食曬死了不少,這天氣看得人心惶惶,今日的大雨倒是給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葡萄架下的搖椅被搬到廊下,旁邊的茶幾上依舊擺着些小食,柳清蕪正愜意的享受着蓮房投喂的水果,聽着翠果說着自己聽來的小道消息:
“後院看門的王二狗,家中老妖婆苛待兒媳,昨日夜裏又鬧起來了,他媳婦兒實在忍不了昨個兒半夜離家出走了,聽說找了半宿還沒找到。那王二狗今日上值一直愁眉苦臉的。”
柳清蕪一聽,笑了:“跑的好!”
一旁的蓮房也止不住點頭:“他那老子娘磋磨兒媳在下人裏都傳遍了,早跑早好。”
“嫁到他家也是倒黴......”
“吱吖——”
耳邊傳來了開門聲,三人止住話題側身看去,是外出提膳的青杏提着食盒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正院的大丫鬟芍藥。
柳清蕪坐起身:“芍藥姐姐,母親叫你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柳府規矩不嚴,除初一、十五外,平日裏都是在各自院中用膳。若遇上一起用膳正院也會提前通知。今日並未接到任何通知,正院的大丫鬟芍藥卻過來了,只怕是有事。
“三姑娘安,奴婢奉夫人之命,請您用完膳後去正院一趟。”芍藥屈膝行禮道。
柳清蕪看着她,歪着的身子坐直了些:“母親可說了是什麼事?”
芍藥面不改色恭敬道:“夫人不曾說。”
“行,我知道了。”
柳清蕪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面前人:“我用完膳後便過去。”
柳府正院,雨已經停了。門口擺放着數個盆栽,花團錦簇,花瓣上的雨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好看,顯得生機勃勃。
“三姑娘安,夫人知道您過來,直接進去便可。”
候在門口的嬤嬤殷勤地掀起簾子,柳清蕪緩步走了進去,撲面而來的香風,聞着令人心情愉悅。
“母親安好。”她屈膝行禮,姿態優美而端正。
“來了,近前來坐。”張氏眉頭微蹙,即使今日下了雨,也難解她內心的煩躁之意。
柳清蕪上前幾步,在挨着軟榻的圓凳坐下。
張氏揮揮手,只見屋內的嬤嬤帶着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今日喚你,是有件事跟你說”,張氏緩緩開口,語氣裏帶着愁意,“你大姐姐臨走前不放心皓哥兒,向侯府爭取你姐夫續娶的夫人須得爲柳家人。侯府那邊也同意了。”
話音落下,母女倆陷入了沉默,都在等誰忍不住先開口。
柳清蕪暗暗嘆了口氣,母親的話一出她便隱約猜到了她的含義。柳清歡性子跳脫,還有一個爭風吃醋的姨娘,母親是萬不敢讓她嫁進侯府的。
張氏作爲主母,從未苛待府中庶出兒女。自己姨娘早逝,幼時便被接到正院養育。即使十六歲擁有了獨立的院子,平日裏送過來的份例也一應俱全,從未落下一分,甚至更多。穿越至今,在母親膝下也過了幾年舒心日子。這朝代,嫁誰不是嫁呢。
“母親是想讓我嫁過去?”柳清蕪思索片刻後率先開了口。
“我知道這事對不起你。不過你也知道,這門親事本身並不差。無論是侯府門第,還是懷瑾的樣貌品性,都是不差的,京中想嫁的姑娘多了去了。”
張氏邊說邊觀察她的臉色,見其臉上沒有什麼變化,又補充道:“更何況,這事的初衷是兩家人都想照顧好皓哥兒。只要你嫁過去,侯府那邊不說,家中好處少不了你的。”
張氏說完抿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眼睛陡然瞪圓的少女,果然,還是這德行。
柳清蕪一聽還有好處,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早說嘛,有錢能使柳清蕪推磨。她認真地盯着張氏,等着她說話:到底有啥好處啊,母親怎的還不說,在線等,挺急的。
張氏也不吊着她,仔細將府中商議的結果告訴她。
“我和你父親商量過了,如果你應下此事,府中會按照嫡女出嫁的規格給你置辦嫁妝,再給你一萬兩銀子壓箱底。另外我這裏再給你添兩套赤金頭面,還有你之前眼饞的雙面繡屏風也一並給你,再添五千兩給你做體己。”
柳清蕪:“!”
那屏風她可是眼饞了好久,要擱現代,高低都得是件傳家寶。
“哎喲,多謝母親爲三娘考慮,能做母親的女兒真真是三娘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呀,旁人家女郎都羨慕不來的。”柳清蕪笑彎了眼,嘴巴活似抹了二兩蜜。
張氏扯了下嘴角,抬頭往旁邊瞥去。
柳清蕪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就看見自她進來就放在茶幾上的兩個箱子,應該是提前就準備好了。
兩個紫檀描金妝匣一打開,柳清蕪就有一種被金子晃瞎了眼的感覺,笑得是見牙不見眼。
她麻溜地合上妝匣,兩只手穩穩地抱起:“若母親沒有其他事吩咐,三娘便不打擾母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