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哈哈哈哈哈”
蘇青禾指着夫妻倆,突然發出癲狂的笑聲,嚇得他們連連後退。
這會兒正是趕火車的高峰期,來往的人群密集,很多人停下來看熱鬧。
夫妻倆表情焦躁,恨不得原地蒸發,總好過被人看笑話。
算着時間差不多五分鍾了,蘇青禾眼神逐漸恢復清明。
她像是剛緩過神,表情無辜,雙手交叉在胸前,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我……我是不是又發瘋了?”
網兜子裏的招財和旺財見此,同時打了個哈欠。
“喵,狗砸,咱老大這是第幾次‘病發’了?”
“汪,我想想,老大上次發瘋還是在上次,這回應該是第一二三四五六……第七回了,演技爐火純青,都快趕上露天電影裏頭的女主角了。”
蘇青禾瞥了兩小只一眼,幸好這倆貨不會說話,不然剛剛就白演了。
她熟練地從帆布包裏掏出一張診斷書,走到宋傑何紅梅面前,苦笑着遞給他們。
何紅梅蒼白着臉,接過診斷書,目光落在最後一行“精神分裂症”五個大字上面。
“這……這是?”
“我挺羨慕妹妹的,至少只是身體受折磨,不像我,小時候被扔在火車站門口一天一夜,腦子都燒壞了,打小精神就不正常,一受刺激就會發瘋,連最親近的人都不放過……”
蘇青禾別有深意地看了鼻青臉腫的宋芸一眼,嚇得對方脖子一縮,躲在何紅梅身後不敢看她。
何紅梅本來因爲她打了宋芸,心裏有些生氣,聽完蘇青禾的話,眼神充滿愧疚。
當年孩子丟失,她負主要責任。
“孩子,是媽對不住你,”她拉住蘇青禾的手,聲音哽咽,“這些年你肯定受了不少苦。”
蘇青禾身體十分抗拒,直接甩開她的手。
“是受了不少苦呢,五歲就開始跟着我養母蘇玉鳳下地幹活,手上磨了血泡,用針戳破還得繼續幹活。
要是發瘋了還得被我娘栓在家裏,哪也去不了。
栓我的繩子是大隊裏牽牲口的麻繩,又粗又硬,把我身上的皮磨得血肉模糊,夏天傷口發炎還會流膿。”
說完以後,又自顧自唱起了“小白菜,地裏黃,兩三歲,離了娘”。
蘇玉鳳同志並沒有虐待過原主,這些話純屬瞎編,蘇青禾說出來就是爲了膈應偏心眼爸媽。
親閨女找到了,不說好好疼愛,至少要將一碗水端平。
可他們卻處處護着假千金,防她跟防賊似的,生怕對宋芸不利。
蘇青禾不爽好幾天了。
周圍人聽完事情的大致經過,對着宋傑何紅梅指指點點。
夫妻倆羞愧得頭都抬不起來了。
蘇青禾默默在心底跟老娘蘇玉鳳道了歉,隨後指着身上的尿素褲,“看見了嗎?沒親娘護着,我這顆小白菜只能穿尿素褲,沒爹娘的孩子,沒人疼啊,餓肚子啊,心裏苦啊……”
何紅梅較爲感性,聽得心裏隱隱作痛,眼淚稀裏譁啦落了下來,“青禾,等到了京市,媽媽就去百貨大樓給你買衣服,孩子,這些年你太苦了。”說完再次上前,試圖抓蘇青禾的手,卻又撲了個空。
宋芸心裏暗叫不好,微微扯了下何紅梅的衣角,嘴裏發出“嗚嗚嗚”的抽泣聲,抬起頭露出臉上的青紫。
“媽……”
再讓蘇青禾說下去,她這頓打就白挨了。
何紅梅拉住她的胳膊,“小芸,你姐姐是個苦命人,以後盡量多照顧她,剛剛她打你也是迫不得已,你千萬不要記恨她,就當是看在媽的面子上,好嗎?”
宋芸表情一滯,不可置信地看着何紅梅。
蘇青禾唇角勾了勾,看向宋芸,得意一笑。
就這段位,還敢當綠茶?
宋芸低頭,眼裏滿是不甘和怨念,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見。
在何紅梅的注視下,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好。”
蘇青禾挑了挑眉,狐狸尾巴這就露出來了?還以爲她能多堅持一段時間呢。真是沒意思。
這時火車站響起廣播聲,火車馬上要到站了。
四人進入火車站,檢過票後,在站台等火車。
蘇青禾提着貓狗站在前面,並不與宋家三口說話。
她的腰扭了扭,屁股上的“尿素”兩字顯得格外扎眼。
宋傑何紅梅眼睛抽了抽,很快又注意到,蘇青禾手上的網兜裏還有只橘貓和土狗。
兩人都擰着眉,面容嚴肅,可卻不敢再上前指責蘇青禾,就怕她又犯病,做出什麼瘋癲的行爲。
宋芸跺了跺腳,氣呼呼地抱着胳膊。
不過想到等會兒她和媽媽去臥鋪休息,可以遠離蘇青禾這個小賤人,心情就好了不少。
只是可惜爸爸的硬臥票換成兩張硬座的了,不然他們一家三口還是整整齊齊的。
想到這裏,宋芸恨恨地瞪了蘇青禾一眼。
旺財腦袋朝後,宋芸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它眼裏。
“汪!老大,假閨女瞪了你一眼。”
蘇青禾猛地回頭,搞突然襲擊。
嚇得宋芸趕緊收回目光,暗罵蘇青禾是不是後腦勺長了雙眼睛,怎麼趕得這麼巧。
她不信邪,等蘇青禾轉回去以後,又瞪了一眼。
這回蘇青禾更快,扭頭呲了呲牙,語氣嘲諷,“別瞪了,再瞪一百次一萬次,還是眯縫眼,省省吧,有些東西生下來沒有就是沒有,不像我天生麗質,生下來就是大雙眼皮。”說完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
鏡子的人皮膚白皙,五官精致,眉眼含情,比宋芸那張苦瓜臉好看多了。
宋芸快被氣死了,扭頭看向爸媽,卻見他們正低聲說着話,壓根沒注意自己這邊,只好悻悻地別過頭去,不再看蘇青禾。
三點鍾的時候,火車到站了,中間只有十分鍾停靠時間。
提着行李的乘客們一窩蜂涌上火車,把蘇青禾擠的差點喘不過氣。
還有人拎着活雞活鴨上車,雞鴨隨地亂拉,空氣裏彌漫着令人作嘔的味道。
正值夏日,旁邊的男人們大部分都穿着背心或者汗衫,有汗臭,狐臭,還有腳臭,聞一口直接升仙。
蘇青禾實在受不了,捂着胸口大聲咳嗽,唾沫星子飛濺。
離她最近、使勁往前推搡的老男人被噴一臉,氣得臉色青白交加。
蘇青禾一臉抱歉的模樣,“咳咳咳,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得了肺癆,坐火車是去城裏大醫院看病的,多擔待一下。”
老男人聞言嚇得急忙後退,黢黑的指甲使勁抓臉,恨不得搓下層皮。
擁擠的乘客作鳥獸散,給蘇青禾讓道。
宋傑三人看得都傻眼了,他們嫌丟人,走在人群最後面,假裝不認識蘇青禾。
距離火車出發只剩兩分鍾了,後面忽然來了一大群人,推搡着人群要上車。
宋傑三人被擠到最邊上。
一眨眼的功夫,蘇青禾不見了。
三人都沒着急,他們眼睜睜看着蘇青禾上了火車,肯定丟不了。
宋芸勾了勾嘴角,她要和母親去臥鋪車廂休息,沒有蘇青禾打擾更好。
掏出口袋裏的火車票,最後一次確認車廂和臥鋪的位置。
片刻後,她瞳孔驟縮,低聲驚呼,“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