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英聽何興財這麼一說，不放心的走了進去。
手伸進被窩裏摸了摸姜歡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嘴裏呢喃，“不熱啊。”
姜歡被一陣冰涼的觸感驚醒，看着坐在床頭的李鳳英，有些迷糊的問，“媽，幾點了。”
說着又將有了冷空氣的被子往自己身上裹了裹。
李鳳英答着，“快七點半了，你是不是還不舒服，要不今天就在家裏休息一天吧，一會兒你何叔叔再去給你請一天假。”
再休息一天？
那敢情好啊。
可她前兩天請的是病假，今天要再繼續請假那就得扣工資了，一個月攏共這麼二三十塊錢，哪裏禁得住扣。
搖頭，“不了，我已經沒事了，今天就去吧。”
還有就是都去上班了，這麼冷的天她在家也沒事幹。
家裏也沒有個電視機，更沒有小手機玩，出去玩又冷，還沒錢，也就只能在家裏幹躺着。
“那你快點起來，一會兒稀飯冷了。”李鳳英說完這句就出去了。
姜歡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將被子給掀開。
這鬼天氣，天知道從被窩裏鑽出來要多大的勇氣。
還是北方的冬天好啊，北方的冬天有暖氣，她只要不出門就凍不着。
廠裏八點二十打卡，姜歡八點過五分才出門。
自行車的輪子都被她踩得火星子飛。
到了廠裏，連自行車都沒來得及停去車位，哐啷一扔便去了考勤打卡處，取了印有自己名字的考勤卡去排隊打卡。
以前廠裏都是人工記錄打卡，人直接去車間就行，但最近廠裏弄了幾個考勤鍾，設置了幾個考勤點，就需要自己取卡打考勤了。
當然，一個人那也是可以打十幾個人的卡，就比如排在姜歡前面的這位大哥，都已經打了五六個了，手裏還有好幾張。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姜歡回頭，是和她一個車間的邱紅豔。
邱紅豔語帶驚訝的和姜歡打着招呼，“姜歡？真的是你啊，你穿這身我都不敢認。”
隨即狀似關心的問道，“這兩天你都沒來上班，聽說你跳河住院了，怎麼樣，身體好些沒有？”
聲音很大，引得周圍的人都紛紛看了過來。
姜歡白了明顯就是故意的邱紅豔一眼，“你問的不是廢話，我要是不好我能站在這兒？”
兩人雖是一個車間，卻一直不對付，因爲兩人是“情敵”，都喜歡着廖俊。
但姜歡有着一張好看的臉，又舍得花錢打扮，成功和廖俊套上了近乎，這讓一個月掙點工資就要上交一大半給家裏的邱紅豔嫉妒得不得了。
於是開始在車間蛐蛐姜歡的壞話，甚至拉幫結派的讓車間所有人孤立起姜歡，想讓姜歡難受。
不過邱紅豔這算盤崩得徹底。
姜歡眼裏那是只有廖俊的存在，哪裏有別人，對於車間裏搞孤立她的事情她完全沒發現。
整個包裝車間大多都是些年齡不大的小姑娘，幾乎就沒有不偷偷崇拜喜歡廖俊的。
姜歡爲了避免別人因爲廖俊向她套近乎，她甚至還特意遠離起車間所有的女人來，直接來了一波反向孤立——她一人孤立了她們所有人。
就這麼在大庭廣衆下被懟，邱紅豔耳根子發紅，但姜歡已經把她架上了，她也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死死的攥着衣服，一副快要哭出來的委屈樣，“姜歡，你說話怎麼那麼沖啊，我也是好心關心你，你不領情就算了，這麼凶做啥子嘛。”
前面的那位大哥終於打完了手裏的卡，姜歡趕緊上前補位。
按了一下考勤鍾，將卡片插進去。
回頭朝着邱紅豔嘴巴一咧，“哎喲，你還委屈上了，你自己的心是啥子顏色你還不曉得邁，個死綠茶。”
語罷，取下考勤處已經打好的卡片，看也不看邱紅豔一眼的昂着頭走了出去。
氣得邱紅豔望着姜歡的背影直跺腳，一肚子氣沒處發泄。
偏偏後面的人還一臉嫌棄的催促她快點，“快點哦，你不打我就先打了。”
埋頭苦幹了一上午，姜歡是一點也沒得閒，不是在裹玻璃，就是在搬玻璃的路上。
怎麼辦，好想跑路啊。
好不容易熬到了飯點兒，在吃飯鍾響起的第一秒，姜歡便脫下手上的尼龍手套。
洗完手後徑直奔向自己的儲物櫃，將袖套脫下來和手套一並放了進去。
又脫了身上的工作服，將櫃子裏的襖子拿出來穿上。
剛才幹活給她幹熱了，她便將早上穿來的黑花襖脫了下來，這會兒要去食堂吃飯，一出車間就冷，自是要拿出來穿上。
旁邊一位車間裏爲數不多的中年大姐也過來取飯盒，看着姜歡捧趣道，“這個天就是冷，還是要多穿點，不過你今天是把你媽的衣服穿起來了嗎，怎麼和我們這些老媽媽兒（老婆婆）穿一個款了哦。”
大姐在這廠都上了幾十年了，馬上就要到退休的年紀，可不參與年輕人的勾心鬥角中來，見到誰那都是和和氣氣的，也不與人爲敵。
姜歡把飯盒拿出來，鎖上櫃子，笑着對那大姐道，“哎呀，嬢嬢還年輕，哪的老了嘛，穿啥子都是穿，只要不冷就是。”
自打昨天穿上了秋褲毛褲，姜歡就脫不下來了，實在是她衣櫃裏的那些衣服只有風度沒有溫度。
過去的姜歡那是爲了在廖俊面前保持形象，哪怕給自己凍得雙腿直打哆嗦，那也是從來不穿這些讓她瞧起來臃腫的醜衣服的。
但現在的姜歡那就不一樣了。
沒有她在意的人，她自然是想怎麼穿怎麼穿，醜衣服又怎麼樣？反正醜到的不是她，辣的是別人的眼。
只要她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和那大姐客氣了幾句，姜歡就和那大姐道了別。
主要是她嫌那大姐走得太慢，影響她去食堂幹飯的速度。
一個人拿着飯盒就直往食堂沖。
剛沖到車間門口就又碰上了邱紅豔幾人。
幾人一瞧就是好姐妹，並排手挽着手，迎面對上姜歡時。
邱紅豔自是想找回早上在姜歡那裏丟的場子，陰陽怪氣的對着自己的小姐妹議論道，“這是被廖俊給甩了受了刺激吧，穿的是些啥子哦，我婆（奶）才這麼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