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生物鍾就讓林衛東準時醒來。
身體強化後,睡眠質量極高,短短幾個小時的深度睡眠就驅散了所有疲勞。他精神抖擻地起床,從空間裏取出溫水簡單洗漱,又吃了兩個白面饅頭加鹹菜,算是解決了早餐。
換上那身洗得發白但還算幹淨的藍色工裝,戴上同樣顏色的工人帽,對着水缸裏模糊的倒影整理了一下衣領。鏡中的年輕人眼神銳利,身姿挺拔,雖然工裝陳舊,卻難掩那股子勃勃英氣和內在的自信。
“出發,搞事業去!”
林衛東鎖好門,雙手插兜,邁着沉穩的步子走出了四合院。
南鑼鼓巷漸漸蘇醒,上班的人們騎着自行車叮鈴鈴地掠過,步行的人們步履匆匆,空氣中彌漫着煤煙味和清晨的寒意。林衛東隨着人流,朝着東直門外的紅星軋鋼廠走去。
紅星軋鋼廠,萬人大廠,是這個時代工業力量的象征之一。高大的廠門,紅磚壘砌的圍牆,門口掛着白底黑字的廠牌,氣勢恢宏。穿着工裝的人們如同潮水般涌入廠區,廣播裏播放着激昂的進行曲和廠裏的新聞稿。
林衛東憑着記憶和廠牌,找到了鉗工車間所在的三車間。
一進車間大門,巨大的噪音和一股混合着機油、金屬屑、汗水的特殊氣味撲面而來。高大的廠房裏,天車吊着沉重的鋼件緩緩移動,巨大的機床轟鳴着,工人們在自己的工位前忙碌着,銼刀、榔頭、砂輪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派熱火朝天的生產景象。
“新來的?林衛東?”一個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穿着油漬麻花工裝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手裏拿着個登記本。他是三車間的生產組長,姓王,大家都叫他王胖子。
“王組長,是我,林衛東,今天來報到。”林衛東不卑不亢地答道。
王胖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點了點頭:“嗯,頂你爹的班,好好幹!別給你爹丟人!你的工位在那邊,工具都給你領好了,先用着,缺什麼少什麼再報。”他指了指車間角落裏一個相對老舊的台鉗工作台。
“規矩都懂吧?安全生產第一!按時完成生產任務!多學多看,盡快上手!”王胖子例行公事地交代了幾句,便忙自己的去了。
林衛東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工作台上擺放着台虎鉗、各種規格的銼刀、榔頭、劃針、遊標卡尺等鉗工常用工具,旁邊還堆着一些待加工的金屬毛坯件。一切都透着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一塊鑄鐵毛坯和圖紙。今天分配的任務是加工一批簡單的墊片和定位銷,精度要求不高,屬於一級鉗工的基礎活兒。
對於擁有原主記憶和系統強化了身體掌控力的林衛東來說,這些活兒並不難。但他並沒有立刻開始,而是先熟悉工具,感受材料的質地,在廢料上試了試銼削的力度和角度。
原主的技術只能算勉強合格,但他現在要做的,可不是勉強合格。
活動了一下手指,感受着指尖傳來的精準觸感,林衛東眼神一凝,拿起銼刀,對準了夾在台鉗上的毛坯。
“嗤……嗤……”
富有節奏的銼削聲響起。他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快,但每一刀都極其穩定、精準,手臂如同機械般穩定,手腕靈活地控制着角度。金屬碎屑均勻地落下,工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平整、規整。
他完全沉浸在了這種精準控制的樂趣中,仿佛手裏的不是冰冷的鋼鐵,而是需要精心雕琢的藝術品。系統強化帶來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對肌肉細微控制的極致提升。
旁邊工位的一個老師傅,原本沒在意這個新來的小年輕,但聽着那異常穩定均勻的銼削聲,忍不住瞥了一眼。這一看,眼睛就有點挪不開了。
這手法……老道啊!下刀穩,力度勻,角度準!這哪像個生手?比他手下那幾個二級工徒弟都強!
不到規定時間的一半,林衛東面前已經整齊地碼放好了第一批加工好的零件。他拿起遊標卡尺逐一測量,尺寸全部在公差範圍內,甚至大部分都是中差,表面光潔度也遠超要求。
他不動聲色,繼續領取第二批毛坯。
這一次,他稍微加快了一點速度,動作依舊行雲流水,沒有絲毫遲滯和失誤。
漸漸地,他這邊高效而精準的操作,吸引了不少附近工友的目光。
“嘿,那新來的小子,可以啊!”
“這手活兒漂亮!你看那墊片,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他是頂老林的班吧?老林手藝也就那樣,他兒子這麼厲害?”
“估計是下了苦功夫練了……”
議論聲低低地響起。工人們最佩服的就是有真本事的人。林衛東這一手扎實的基本功,瞬間贏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王胖子也溜達了過來,拿起林衛東加工好的零件看了看,又用卡尺量了量,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行啊,林衛東!深藏不露啊!這水平,考二級工都綽綽有餘了!”
林衛東停下手中的活,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謙虛地笑了笑:“王組長過獎了,我就是手熟,以前跟我爹學過點。”
“好!好!繼續保持!”王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滿意。車間裏來個好苗子,他這組長臉上也有光。
上午的工作就在這種高效中度過。林衛東不僅提前完成了自己的定額,還幫旁邊一個老師傅處理了一個有點難度的斜面銼削,更是讓衆人刮目相看。
中午吃飯的鈴聲響起,工人們紛紛放下工具,拿着飯盒涌向食堂。
林衛東也隨着人流來到食堂。巨大的食堂人聲鼎沸,窗口排着長隊。空氣中彌漫着大鍋菜的味道,主要是白菜、土豆、蘿卜,偶爾能聞到一點肉腥。
他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菜單,沒什麼油水。這對於吃慣了空間裏白面饅頭的他來說,實在沒什麼吸引力。
他排隊打了一份最便宜的素炒白菜,兩個窩窩頭,找了個角落坐下。味道果然很一般,油水少,鹽味重。他隨便扒拉了幾口,填飽肚子就行,心思根本沒在飯上。
正吃着,旁邊桌幾個工人的議論聲飄進了耳朵。
“聽說了嗎?一車間那邊接了個急活兒,一批精密齒輪箱的裝配,卡在幾個關鍵件的修配上了,好幾個老師傅都撓頭呢!”
“是嗎?啥問題啊?”
“好像是配合精度要求太高,刮研老是達不到要求,裝上去要麼轉不動,要麼間隙太大……”
“那可不,精密活兒,差一絲都不行……”
林衛東心中一動。
精密齒輪箱?刮研?
這可是高級鉗工才能玩轉的技術活兒!涉及到接觸精度、斑點分布,需要對金屬材料和受力形變有極深的理解。
機會!
他現在缺的不是技術(有系統強化兜底),缺的是展現技術、快速升級的機會!如果能解決這種連老師傅都頭疼的問題,那他林衛東的名字,立刻就能在廠裏打響!升級考核、獎金待遇,還不是手到擒來?
想到這裏,他幾口吃完剩下的窩窩頭,端起飯盒就朝着食堂外走去。
他沒有直接回三車間,而是拐向了一車間的方向。
一車間是精密加工和裝配車間,環境比三車間更幹淨,設備也更先進。此時,車間一角圍了幾個人,正對着一個打開的齒輪箱殼體發愁。
林衛東湊了過去,只見一個戴着眼鏡、看起來像是技術員的中年人,和兩個頭發花白的老鉗工,正對着幾根軸和軸承座指指點點,眉頭緊鎖。
“劉工,王師傅,李師傅,還是不行啊。”一個年輕學徒苦着臉說,“刮了幾遍了,裝上去要麼抱死,要麼晃動,這進度……”
被稱作劉工的技術員推了推眼鏡,嘆氣道:“這圖紙要求是進口設備的標準,咱們的加工基礎件精度不夠,全靠後期人工修配找補,太難了。”
兩個老鉗工也是搖頭,顯然試了不少辦法,效果都不理想。
林衛東觀察了一下那幾根需要刮研的軸和軸承座,又看了看旁邊的圖紙和要求,心裏迅速有了計較。
他上前一步,聲音平靜卻帶着自信:“劉工,幾位師傅,這個活兒,能讓我試試嗎?”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穿着普通一級工工裝的年輕人身上。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