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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謝淮安嘆了口氣,揉着眉心,“你還沒鬧夠嗎?”
爸爸臉色鐵青。
“雅若才回來幾天,你就這麼容不下她,甚至用監控來算計?”
媽媽拉住我的胳膊制止。
“燦星,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我沒病!”
我甩開她的手,指向林雅若。
“剛才在洗手間是她把我按進水裏!”
林雅若的眼淚瞬間涌出。
她躲在謝淮安身後,抓着他的衣角啜泣:
“我沒有,我不知道姐姐爲什麼要冤枉我,我是不是不該回來?”
“你當然不該回來!”
我脫口而出,壓抑多年的憤怒和委屈瞬間決堤。
“你這種惡毒的人,就該永遠消失!”
“夠了!”
爸爸猛地一拍桌子。
“你真是瘋了,爲了趕走雅若什麼話都敢說!明天,不,今晚我就送你去醫院治病!”
他們要送我去精神病院?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謝淮安,像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淮安,你說話啊!當初在廁所門外,你聽到的,你看到的!你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那都是真的!”
謝淮安的身體明顯僵住了。
他看着我淚流滿面,嘴唇翕動,最終卻避開我的視線。
“星星,人是會變的,而且雅雅她已經受過懲罰了,別再揪着過去不放了。”
過去了?
那段幾乎毀掉我的經歷。
在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裏就過去了。
所有曾包圍我的、看似堅不可摧的關懷。
此刻就像泡沫,被林雅若輕輕一戳,便徹底破滅。
心沉入谷底。
我抹去眼淚,異常平靜地看着他們,點了點頭。
“好,我去醫院。”
住院的第一天,林雅若舉辦時裝秀的消息就鋪天蓋地。
質疑和抵制的聲音涌來。
【霸凌咖洗洗就想上岸?互聯網有記憶!】
【當初視頻裏的人都快被逼瘋了,現在加害者倒成精英了?笑死。】
林氏集團迅速出具一份技術鑑定報告,聲稱當年的視頻是惡意合成。
並動用旗下所有的商場大屏,全天播放我的私密視頻,配以嚴肅的澄清報道,仿佛在公審一個十惡不赦的僞造者。
謝淮安穿着林雅若設計的西裝,召開發布會,言辭懇切地呼籲公衆理性看待。
輿論開始微妙轉向。
【連受害者丈夫都站出來支持,看來真是冤枉了。】
【說不定真千金才是心思深重的那個,自導自演陷害妹妹。】
流言同樣灌進醫院。
護士開始動作粗魯地給我扎針。
發藥時故意手抖,把藥片灑落一地。
林雅若時裝秀當天。
電視直播裏,一件件華麗的禮服刺得我瞳孔驟縮。
那些眼熟的線條和結構,分明出自我遺失的草稿本!
原來那些不翼而飛的手稿,最終都落在了這裏。
手機震動,是林雅若發來消息。
【看電視了嗎?謝謝你的小創意成就了我,我還有份驚喜要送給你哦。】
還沒來得及消化,病房門被撞開。
幾個陌生男人闖進來,捂住我的嘴粗暴地往外拖。
我拼命掙扎,咬傷其中一人。
對方用力一擰,我的手指被狠狠折斷。
被扔進車裏後,我居然在隱秘的角落摸出了一部手機。
手機裏只有兩個我牢記於心的電話,
我沉默了一會,還是帶着難以描述的心情撥通了電話,鈴聲響了很久,才終於接通。
我的聲音嘶啞破碎。
“淮安,我被綁架了,這裏好黑,他們有好幾個人。”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
傳來謝淮安壓抑着不耐的聲音。
“林燦星,你非要挑這個時候鬧嗎?”
“雅若的時裝秀對林家很重要,你能不能別再玩這種裝可憐吸引注意的把戲了?”
我解釋着,眼神卻格外的空洞:
“不是演戲!是真的!你信我。”
“夠了。”
他聲音冰冷。
“等走秀結束再說。”
電話被掛斷,忙音像鈍刀凌遲我的耳膜。
我哆嗦着,又撥通爸爸的電話。
這一次,接通得很快。
“喂?”
一個帶着笑意的、熟悉的女聲傳來。
是林雅若。
她的聲音輕快又惡毒。
“你還真打電話了,蠢貨,你怎麼比得過我,喜歡我準備的這份驚喜嗎?慢慢享受吧。”
“對了,三年前那些視頻,拍得那麼清楚,還得謝謝淮安呢。”
“要不是他在牆外舉着相機,我還沒那麼好的素材。”
“測試結束,她交給你們處置了。”
我苦笑着認命了,
拳腳如雨點落下。
我蜷縮在地,意識逐漸模糊。
恍惚間,我看見十八歲的自己滿心憧憬着一個家。
可那份憧憬和此刻的我一樣,被毫不留情地、徹底碾碎了。
如果我不曾認親,會不會活得好一點!
......
時裝秀圓滿落幕。
謝淮安鬆了鬆領帶,點開手機。
沒有林燦星的消息,只有一片沉寂。
他皺眉,撥打她的電話,已關機。
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掠過心頭。
他按滅屏幕,告訴自己:這一定又是她爲了引起關注的把戲。
明天,明天再去醫院看看。
第二天上午,他驅車接上林父林母,一同前往醫院。
推開那間VIP病房的門,裏面卻空無一人。
只剩下窗外慘白的光,冷冷地照着一室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