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魚肚白漸漸染上淺橘色，晨霧漫過空寂的街道，將昨夜的血腥與腐臭沖淡了幾分。
謝燼靠在巷口的梧桐樹下，指尖夾着一支沒點燃的煙。
後背的傷口疼得鑽心，他卻只是皺了皺眉，目光落在腕表的屏幕上——那片代表怨念的紅色區域，正以極快的速度朝着一個方向收縮。
是沈糯離開的那條巷子。
他將煙揣回兜裏，抬腳朝着那個方向走去。腳步踉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
與此同時，老舊居民樓的巷口，沈糯正握着匕首，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黑霧。
那團黑霧比昨夜在她房間裏的更濃，猩紅的眼睛在霧氣裏若隱若現，周圍還纏着幾個眼神空洞的路人。
他們是附近的住戶，此刻正被怨念操控着，四肢僵硬地朝着沈糯逼近，嘴裏反復念叨着“沙漏”兩個字。
沈糯的呼吸有些急促，沙漏的紅沙已經消耗了大半，黃銅外殼變得冰涼。
她能感覺到，這團黑霧就是詛咒分身的本體，昨夜的擊退只是暫時的，它正在吞噬路人的生機，變得越來越強。
“把沙漏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黑霧裏傳出沙啞的聲音，裹挾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沈糯攥緊匕首，沒有說話。她知道，妥協的下場只會是和這些路人一樣，淪爲怨念的傀儡。
就在這時，一道冷冽的聲音從巷口傳來：“聒噪。”
沈糯猛地回頭，就看到謝燼的身影從晨霧裏走出來。
他的作戰服沾滿血污，後背的紗布滲出刺目的紅，手裏握着那根生鏽的鋼管，眸色冷得像冰。
那些被操控的路人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獸，瞬間調轉方向，嘶吼着朝着謝燼撲去。
謝燼沒有躲閃，鋼管狠狠砸在最前面那人的肩膀上。
暗紅色的光芒再次從鋼管尖端蔓延開來，那人身體一顫，眼神裏的空洞褪去幾分，踉蹌着後退了幾步。
“這東西的弱點是紅沙，”謝燼的聲音隔着晨霧傳來，帶着一絲沙啞，“我來牽制它們，你動手。”
沈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握緊手裏的沙漏，將僅剩的紅沙全部倒在匕首的刃口上。紅沙與冰冷的金屬接觸，發出滋滋的聲響，閃爍着淡淡的紅光。
黑霧顯然沒料到兩人會再次聯手，猩紅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慌亂，它猛地將身邊的路人推到前面，自己則朝着巷子深處竄去。
“別讓它跑了！”沈糯低喝一聲，腳步飛快地追了上去。
謝燼的鋼管舞得虎虎生風，每一次落下，都能剝離路人身上的怨念。那些被解救的住戶晃了晃腦袋，露出驚恐的神色，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家。
巷子裏很快就只剩下他們兩人和那團黑霧。
黑霧被逼到了死胡同，瘋狂地翻涌着，猩紅的眼睛死死盯着兩人手裏的武器：“你們別逼我！我能拉着你們一起陪葬！”
謝燼沒理會它的威脅，鋼管猛地橫掃，將黑霧的退路徹底封死。
沈糯趁機沖上前，匕首帶着紅沙的光芒，狠狠刺進黑霧的中心。
“滋啦——”
刺耳的聲響過後，黑霧劇烈地扭曲起來，猩紅的眼睛裏滿是絕望。
它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迅速縮小、變淡，最終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晨霧裏。
腕表的屏幕同時亮起，冰冷的機械音在兩人腦海裏響起：【詛咒分身本體受損，陷入沉睡。異類專屬權限再次升級：可共享怨念感知範圍。】
巷口的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穿透雲層，灑在滿地狼藉上。
謝燼的身體晃了晃，後背的傷口徹底裂開，鮮血浸透了作戰服。
他悶哼一聲，險些栽倒在地。
沈糯連忙上前扶住他，眉頭緊鎖：“你的傷口……”
“死不了。”謝燼的聲音依舊硬邦邦，卻沒推開她的手。他抬眼看向沈糯，目光落在她手裏的沙漏上，“這東西的紅沙，得想辦法補充。”
沈糯點點頭，心裏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平靜。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是被驚動的警察。
謝燼的眸色一沉，拽着沈糯躲進了旁邊的小巷。
晨霧再次彌漫過來，將兩人的身影籠罩。
陽光越發明亮，驅散了黑暗，卻驅不散潛藏在城市角落裏的怨念。
兩人並肩站在巷子裏，看着遠處的警車呼嘯而過，誰都沒有說話。
昨夜的驚魂未定，今晨的聯手御敵，像是一條無形的線，將兩個原本針鋒相對的人，悄悄系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