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小船的身影在粼粼波光中逐漸清晰，像一片被風推着的葉子，慢悠悠地朝着他們飄來。
看得出是艘老舊的漁船，船體被曬得發白，帆布打了好幾個補丁，隨着海風有氣無力地鼓動着。
“五個人。”特蘭克斯的目光銳利得像能穿透距離，“都是男人。有魚叉和漁網，沒有看到火炮或者其他重武器。”
他的判斷讓船上稍微緊繃的氣氛緩和了些許，看起來不像窮凶極惡的海賊。
炭治郎聞言，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鼓勁，然後拿起一片寬大的、稍微清理過的木板，對着那幾串烤得滋滋冒油、金黃焦脆的海魚用力扇動。
混合着油脂焦香和一絲海帶鮮鹹的風，打着旋兒地飄向那艘漁船。
祁霧被平安半擋在身後，也仔細打量着對方。
船上那幾個漁民打扮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艘造型奇特的破船，尤其是那面寫着“好吃不死”的詭異船帆。
他們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臉上帶着明顯的困惑和警惕，但並沒有立刻轉向逃離的意思。
烤魚的香氣無疑起了作用，其中一個人甚至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嘿——！”五條悟突然跳到船沿最高的地方，拖長了調子，用一種介於招呼和起哄之間的語氣喊道，“遠道而來的朋友~要不要嚐嚐剛出爐的特制烤魚？熱乎的！香得能讓人把舌頭都吞下去哦！”他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海風，送到對方船上。
那艘漁船明顯慢了下來。
船上的漁民們互相看了看，猶豫不決。最終，一個看起來像是頭兒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得像刷了層桐油，雙手粗糙滿是裂口，他示意同伴把船再靠近一些，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扯着嗓子回話：
“你們是幹什麼的？那面旗子……寫的什麼鬼東西？”他的口音帶着濃重的地方腔調，眼神裏滿是懷疑，在五條悟華麗的打扮、特蘭克斯精悍的氣質以及這艘船的破爛程度之間來回掃視，這組合實在太詭異了。
“如您所見，”這次接話的是祁霧，他往前稍稍站了一步，聲音不高，卻盡量保持平穩，帶着一種試圖讓人安心的溫和，“我們是一艘……移動的餐飲船，「異食軒」。剛開業，正在試營業，各位辛苦了，不介意的話，可以用剛捕到的鮮魚換點熱食嚐嚐？”
他刻意避開了“買”這個詞，用了更原始的“換”，更適合對方可能的狀態。
那領頭的中年漁民皺着眉，又和同伴嘀咕了幾句。
烤魚的香氣持續飄過來，他們的目光忍不住瞟向炭治郎手裏那幾條色澤誘人的烤魚。
忙碌了一早上，面對冷冰冰的幹糧和熱騰騰的烤魚，誘惑力是顯而易見的。
“怎麼換？”中年男人終於鬆口，帶着十足的謹慎問道。
炭治郎立刻看向祁霧，祁霧沉吟了一下，目光掃過對方船上那堆看起來收獲不算太豐盛的漁獲，以及角落裏一小筐黃澄澄的、像是橘子的水果。
“兩條烤魚，換你們三串……嗯，那種魚，”他指了指一種看起來肉質比較肥美的銀鱗魚，“或者，”他頓了頓，“換五個那種橘子。”他需要維生素來源，橘子是很好的選擇。
這個報價聽起來很公道，甚至有點過於便宜了。
漁民們又商量了一下，最終那領頭男人點了點頭：“換橘子吧。魚我們還要留着賣錢。”他示意一個年輕小夥小心地劃着小艇靠近一些，遞過來那小筐橘子，裏面正好十個。
炭治郎趕緊用幹淨的大葉子包好兩條最大的烤魚，由特蘭克斯伸手，穩穩地接過了那筐橘子，同時將烤魚遞過去。
交易在一種微妙而謹慎的氣氛中完成，那小艇飛快地劃了回去。
漁民們拿到烤魚，迫不及待地分食起來，只吃了一口，他們的眼睛就瞪大了。
“唔！這味道……”中年男人含糊不清地驚嘆，咀嚼的速度明顯加快。
炭治郎的烤魚火候恰到好處，雖然只有海帶碎調味，卻完美激發了魚肉本身的鮮甜，外皮焦香，內裏嫩滑，對於常年吃粗糙食物的漁民來說，簡直是意想不到的美味。
很快，兩條烤魚被吃得幹幹淨淨，連魚骨頭都被嗦了一遍。那幾個漁民臉上的警惕和懷疑徹底被滿足和驚訝取代。
領頭男人抹了抹嘴，意猶未盡，忽然又從自己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隔着船扔了過來，特蘭克斯輕鬆接住。
“這是貝利，”男人喊道，語氣比剛才熱情了不少，“再換兩條！不，三條！”
他們居然有現金，祁霧心中微動，點了點頭。
炭治郎臉上綻放出開心的笑容，立刻手腳麻利地又包好三條烤魚送過去。
這一次，交易完成得順暢多了，對方付了錢，拿了魚，甚至還友好地揮了揮手。
“味道真不賴！謝了，奇怪的餐廳！”漁船慢慢駛離，還能聽到他們的誇贊聲。
直到那艘漁船變成遠處的一個小黑點，異食軒上的衆人才真正鬆了口氣。
“成功了！”炭治郎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臉上因爲興奮和火烤泛着紅光，禰豆子也開心地原地轉了個圈。
特蘭克斯將那一小袋貝利遞給祁霧。
錢不多，叮當作響，卻是他們在這個世界獲得的第一筆正式收入。
那筐黃澄澄的橘子散發着清新的果香，看着就讓人心情愉悅。
“看吧看吧~”五條悟得意地推了推墨鏡，“我就說我的廣告語效果拔群！”
“明明是因爲炭治郎的烤魚太香了。”祁霧忍不住輕聲糾正，嘴角也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他拿起一個橘子，表皮光滑微涼，散發着酸甜的香氣。
平安湊過來，好奇地嗅了嗅橘子，又用腦袋蹭了蹭祁霧的手。
太宰治不知何時溜達到了那袋貝利旁邊，用手指撥弄着裏面的硬幣，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貨幣啊……不知道夠不夠買一卷結實點的上吊繩呢……”
炭治郎立刻警覺地看過來：“太宰先生！那是我們的啓動資金！”
第一次營業，有驚無險，甚至稱得上圓滿成功。
這艘破舊的“異食軒”，終於真正意義上，在這片大海上，賺到了第一口飯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