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薄然半摟半抱地把還處於死機狀態的虞嘉音帶上樓,身影剛消失在樓梯轉角,樓下客廳裏那副高貴冷豔豪門世家的範兒瞬間崩塌。
司夫人第一個卸下端莊面具,猛地拍了一下司先生的胳膊,壓低聲音興奮道:
“喂喂喂,轉我一百,你輸了啊!!老公!你看到沒!兒子剛才A上去了!直接親了!哎喲我這傻兒子總算開竅了!我還以爲他這輩子就跟他的文件和合同過了呢!”
司先生推了推眼鏡,沉穩地點頭,眼裏卻閃着光:
“嗯,動作是幹脆,就是時間短了點,看來還得練。”
司老夫人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哪裏還有剛才那威嚴的模樣:
“我就說這姑娘好吧!長得跟仙女兒似的,那小眼神,多有靈氣!比那個叫什麼薇的假惺惺的樣子順眼多了!剛才我拉着她手,感覺軟乎乎的,真好!”
管家德叔也湊過來,笑眯眯地補充:
“老夫人,您沒瞧見,虞小姐剛才被少爺親的時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跟受了驚的貓咪一樣,可愛得緊。”
“是吧是吧!”司夫人激動地握住老夫人的手,“媽,咱們剛才表現還行吧?沒嚇着嘉音吧?我懟虞家老大那段,語氣會不會太凶了?可別讓未來兒媳婦覺得我是個惡婆婆!”
司老夫人白了她一眼:“你那是維護自家人,凶什麼凶?恰到好處!就是兒子你,”她看向司先生,“你最後補那刀有點狠,不過,幹得漂亮!”
司先生含蓄地笑了笑:
“基本操作。”
一家子正湊在一起復盤剛才的精彩演出,司夫人忽然又擔心起來:
“哎呀,你們說嘉音會不會不喜歡我們啊?覺得我們家庭氛圍太嚴肅?剛才我們是不是應該再熱情一點?”
司老夫人也皺起眉:
“是啊,那孩子之前受了那麼多委屈,心思肯定敏感,薄然那個悶葫蘆,別再把人氣跑了。”
德叔趕緊寬慰:
“夫人,老夫人,您們多慮了,我看虞小姐是個通透人,誰真心對她好,她心裏明白着呢,再說了,有少爺在,跑不了。”
“對對對,跑不了!”司夫人鬆了口氣,又忍不住開始幻想,“你們說他們什麼時候能給我生個孫子孫女玩玩兒?嘉音那麼漂亮,薄然長得也不差,生出來的寶寶肯定好看得不得了!”
“剛好,一會吃午飯的時候問問。”
而樓上,被司薄然帶回客房、剛剛重啓成功的虞嘉音,完全不知道樓下那群戲精家人的真面目。
她只覺得臉頰滾燙,嘴唇上似乎還殘留着那霸道的氣息,心髒砰砰亂跳,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這司家,從上到下,好像……都有點不太正常啊!
司薄然將虞嘉音帶進二樓一間明顯是精心布置過的主臥,風格簡約卻處處透着奢華與舒適,細節依舊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房門一關上,隔絕了樓下的聲音,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和安靜。
虞嘉音還沉浸在剛才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和樓下司家衆人護短的沖擊中,臉頰緋紅,眼神有些遊離,不敢看司薄然。
司薄然鬆開攬着她的手,走到窗邊,背對着她,看似平靜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實則指尖微微發緊。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些,帶着一絲刻意營造的隨意:
“剛才……只是爲了氣虞念薇,給你出氣,別介意。”
虞嘉音會信嗎??
出氣?拿我的嘴去出氣?老登你這理由還能再爛點嗎?!我初吻就這麼成了你打擊報復的工具?!
她嘴上卻故作鎮定,甚至還扯出一個假笑:
“不介意,司總手段高超,效果顯著。”
語氣裏的陰陽怪氣虞嘉音自己都能聽出來。
司薄然身形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轉過身,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想從她臉上分辨出真正的情緒,卻只看到一層故作堅強的外殼。
他心底莫名地掠過一絲煩躁和…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怕這個吻,真的把她推遠了。
“這間房是你的,有什麼需要跟梅姨說。”他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視線掃過房間,似乎想確認還有什麼遺漏。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定在了床頭櫃上。
那裏除了精致的台燈和熏香,還放着一本略顯陳舊的、封面是星空圖案的筆記本。
司薄然臉色微變,快步走過去,想將筆記本拿走。
但他動作快,虞嘉音的好奇心更快。
她本就站在床邊,眼疾手快地搶先一步將筆記本抓到了手裏。
“這是什麼?”她下意識地問。
“沒什麼,舊東西。”司薄然伸手想去拿回來,語氣帶着一絲難得的急促。
他越是這樣,虞嘉音越是覺得有鬼。
她靈活地側身躲開,順手翻開了筆記本。
映入眼簾的,是略顯稚嫩卻已初見風骨的筆跡,是司薄然的字。
但這內容……
2008年X月X日:零花錢+500000,期末年級第一獎勵+50000,總計存款:12,350,000,距離目標還差很遠。
2010年X月X日:零花錢+888888,總計存款:14,150,000。新年快樂。
……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童年日記,這簡直是一本炫富日記好嗎!
虞嘉音看得目瞪口呆,差點忘了剛才的尷尬。
好家夥,這老登從小就是個搞錢腦啊?!
司薄然看着她震驚的表情,耳根微微泛紅,有些狼狽地奪過筆記本,合上,語氣恢復了平時的冷硬:
“小時候的胡鬧,沒什麼好看的。”
虞嘉音卻像是被觸動了某根神經,忽然抬起頭,看向司薄然,眼神裏帶着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混雜着自嘲和了然的神色。
“你家人對你可真好,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對自己的孩子這樣。”她輕聲說,嘴角扯起一個苦澀的弧度。
司薄然蹙眉:“什麼這樣?”
虞嘉音走到沙發邊坐下,抱着一個柔軟的抱枕,目光有些飄遠:“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們這些所謂的豪門繼承人,好像從小活得都挺有目標的。”
她頓了頓,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聲音低了下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小時候,虞家給我請了無數老師,禮儀、樂器、舞蹈,但他們最常對我說的,不是要我多優秀,而是告訴我,我將來是要爲虞家帶來更大利益的,我的婚姻,我的價值,最終都要換算成資源,反哺家族。”
她抬起眼,看向司薄然,眼神清亮卻帶着洞悉一切的涼薄:
“所以,司總,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搞錢嘛,不丟人,我們其實也算殊途同歸。”
只不過,他是主動規劃,她是被動接受。
直到被拋棄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所謂的千金生活,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明碼標價。
司薄然看着她平靜說出這番話的樣子,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忽然意識到,他看到的她的驕縱、她的任性,或許只是沒辦法反抗命運的最後一點任性。
他沉默了片刻,將那份日記本隨意丟回床頭櫃,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虞嘉音,在我這裏,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司太太不需要你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