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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人在極度痛苦的情況下,真的會麻木。
梁風燼靜靜地盯着沈雲稚的眼睛,像是要透過它們看進她的內心。
可那雙明眸中只有惺忪和冷漠,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情緒,甚至連被關在門外聽牆角的羞恥都沒有。
他的心被反復切割。
眼底漸漸泛起苦澀的酸意。
最終,他自嘲地搖了搖頭,用力甩開她,重重地關上了主臥的房門。
之後的一段時間,梁風燼像是在逃避一般,日日早出晚歸,而沈雲稚也加快了醫院的交接流程,偷偷變賣了自己所有的東西。
直到梁風燼被死對頭雇人綁架,綁匪打來了勒索電話。
“梁太太,贖金一千萬,我們紅崖山不見不散!你敢報警的話,就等着給你老公收屍吧!”
當年即將失去梁風燼的恐慌再次襲上心頭,沈雲稚徹底慌了。
可她雖然是梁太太,卻根本無法私自動用梁家的錢。
她急得團團轉,最終只能挨家去求梁風燼的朋友們,跪在地上求他們幫自己湊出贖金的數額。
那些知道當年事情的朋友們,大都懶得給她好臉色。
“阿燼被綁架,不正合你意嗎,當初你那麼輕易地就拋棄了他,誰能保證這次你不會因爲貪生怕死再次置他不顧?!”
“我們把錢給你,跟拿肉包子喂狗有什麼區別?!”
她咬着牙,一遍遍重重地磕頭:“綁匪只允許我上山,是別人他們都會撕票的,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幫幫我,相信我,我一定把他救出來!”
最終,大家還是心軟了。
迅速拿出了一千萬現金,讓她自己開車上了紅崖山。
寒冬臘月,山上公路積雪覆蓋,車子幾次側滑險些墜落山崖,她強撐着一股勁沖上去,在即將到山頂的時候還是發生了意外,車頭重重地撞在了一塊凸出的山體上。
撞得沈雲稚頭破血流。
可她不敢耽擱,瘦弱的身軀硬是連拖帶拽地拉着比她自己體重沉將近三倍的錢袋爬上了山頂,在白雪皚皚的山路上,留下一地血紅腳印。
萬幸,綁匪只圖財。
他們拿到錢後,就把中了藥昏迷的梁風燼扔下離開了。
“阿燼......阿燼你醒醒!!”
“我帶你去醫院,我們去看醫生!”
這是時隔十年,沈雲稚再次這樣緊緊抱着他。
那些說不出來的愛和情緒,都化成了一滴滴砸落在他側臉上的晶瑩淚花。
即便頭上的撞擊傷已經讓她昏昏沉沉,可她卻憑借着驚人的毅力,硬是抱着他等到了救援人員的到來。
沈雲稚想要跟上救護車的時候,沈安安攔住了她。
“姐姐,你放過阿燼哥哥吧,別再讓他對你心存幻想了,你既然不愛他,就不要再利用這些虛情假意讓他永遠深陷在痛苦中走不出來!”
這時,梁風燼最好的兄弟突然問道:
“沈雲稚,你愛燼哥嗎?如果你真的愛他,你能保證以後再也不讓他受到傷害了嗎?!”
她徹底怔住了。
她無法保證。
那些惡人一日不除,她就一日無法安寧地去愛任何人。
見她這樣,衆人立刻明白了,他們嫌惡地把她用力推開,轉身上了救護車。
“沈雲稚你記住,今天救出阿燼哥哥的人是我沈安安!”
沈雲稚回到醫院的時候,梁風燼已經清醒了。
他虛弱地推開了她辦公室的門,遠遠地凝視着她頭上的傷口。
“你的傷,怎麼弄的?”
沈雲稚一僵,笑道:“今早上班不小心碰了一下。”
“那你就不想問問,我怎麼了嗎?”
她緩緩抬眸,機械般地搖了搖頭。
“不想。”
既然注定了結局,那就讓他徹底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