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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之而來的,是林父的電話。
“月意,嫁妝已經給你了,司機八點會準時接你去機場,薄家的人會在那邊接你。”
林父的語氣有些愧疚,他還想說什麼,但林月意直接掛了電話。
回到家時,沈域封又在畫室畫林稚的肖像畫。
聽到動靜,他走過來,眉頭微皺:“這幾天你去哪了?”
林月意沒回答,徑直走向臥室。
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打開衣櫃,開始收拾東西。
沈域封跟了進來,看着她將衣物一件件疊進行李箱。
“你整理行李幹什麼?”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緊繃。
“旅行散心。”林月意隨口回答。
她的動作很穩,直到從梳妝台抽屜裏取出一個絲絨小袋。
她將袋裏的東西倒在手心——
是那條玻璃星星項鏈的碎片。
她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包進軟布,放進行李箱內側的口袋。
沈域封看到了那些碎片。
他臉色一沉,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林稚的項鏈怎麼會在你這兒?還摔碎了?”
他的力道很大,捏得她生疼。
“林月意,你是不是又去找林稚麻煩了?這條項鏈對她很重要,是她小時候跟一個人的約定!”他的聲音裏帶着壓抑的怒氣,“你總是這樣,弄壞別人的東西,毀掉別人的念想!”
林月意皺眉,剛想說“這項鏈本來就是我的”,話到嘴邊,卻突然頓住了。
腦海裏閃過那天在畫廊裏聽到的對話——
“沈少,你真是瘋了!爲了林家那丫頭小時候的一句‘喜歡畫家’,你就放着億萬家產不要......”
“這是我答應她的,要獲得世界大獎才能跟她表白。”
玻璃星星......約定......畫家......
林月意看着沈域封,心髒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緊,然後慢慢鬆開,只剩下一片空蕩蕩的冰涼。
“原來是你。”她喃喃自語。
原來那個送她玻璃星星項鏈、和她約定要拿世界大獎的小哥哥,就是沈域封。
沈域封沒聽清,眉頭皺得更緊:“什麼?”
林月意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轉瞬即逝。
“沒什麼。”她說,“不重要了。”
確實不重要了。
那個和她約定的小哥哥,早就死在了時光裏。
眼前這個人,只是一個爲了另一個女人,利用她、欺騙她、最終還要拋棄她的陌生人。
沈域封被她的笑容刺得心頭一緊,那抹不安又浮了上來。
他鬆開她的手,從行李箱裏拿出那包碎片。
“這條項鏈我拿走。”他說,“我會找最好的珠寶師修復它,然後還給林稚。”
他轉身要走,卻在門口停住了。
他背對着她,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帶着一種復雜的情緒:“月意......”
他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如果將來我出了什麼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不要做傻事,不要......爲了任何人放棄自己。”
林月意平靜地看着他的背影,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她的聲音太過平靜,平靜得讓沈域封心裏那股不安愈發強烈。
他握着碎片的手緊了緊,最終沒有再說什麼,徑直離開了房間。
林月意繼續收拾行李,直到一切就緒。
離開時,車已經停在了別墅門口。
她拖着行李箱,最後看了一眼這棟曾經承載過她所有幻想和痛苦的房子。
然後,她拿出手機,將沈域封所有的聯系方式一一拉黑。
刪除,確認。
車子駛出別墅區,駛向機場。
那些曾經熟悉的街道、建築,都在車窗外飛快地倒退。
林月意靠在車窗上,靜靜地看着這座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
那些疼痛的、不堪的、愚蠢的過往,就留在這裏吧。
連同那個送她玻璃星星的小哥哥。
連同那個爲愛奮不顧身的林月意。
都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