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能看到車外,顧時霖自然也看到了單元樓下一高一矮兩個人。
高個子的是個中年婦女。
矮個子的是個三四歲模樣的小女孩,剛才在電話裏叫她青檸媽媽。
聲音很大,他都聽到了。
溫青檸很奇怪,“你爲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他不愛她,也不在意她,管她身邊有什麼人?
顧時霖:“……”
他眉宇微蹙,“問你一句你能掉塊肉?”
溫青檸說:“能。”
說完,她再次解鎖下車。
這次顧時霖反應慢了一拍,沒能及時鎖住車門。
溫青檸下了車,雙臂張開,笑盈盈的沖着小女孩跑過去,一把將她抱起,兩人跟中年婦女一起有說有笑上樓了。
顧時霖臉色黑沉的解了解領帶,依舊覺得呼吸不暢,又開了車窗。
溫青檸住的老舊小區,沒有電梯,人一層層走上去,樓梯燈會一層層亮。
她住頂樓。
顧時霖也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他知道,樓梯房頂樓房租往往更便宜。
更別說這裏又偏又遠,房齡又老。
大晚上還在送外賣,也是圖夜間賺得多。
顧時霖越明白,臉色就越難看。
手機鈴聲響起,拉回顧時霖神思。
是發小齊暘打來的,“所以你到底是怎麼知道哪輛電動車是你前女友……”
話沒說完,顧時霖冷聲打斷,“說了不是前女友。”
齊暘:“……”
他跟顧時霖是發小,兩人一起從小地方考出來。
顧時霖考到了京城,他考到了海城。
大學畢業後,爲了跟兄弟匯合,他特意選了京城的公司。
結果顧時霖個缺老德的又出國了!
雖然兩人又因此分開了四年,但絲毫不影響兄弟情。
齊暘依舊是那個顧時霖出個氣兒他都知道他要發哪門子邪火的人。
他熟門熟路的順應,“是是是,她當年沒跟你提分手,你們就是沒分手。”
說完,他又笑嘻嘻問:“所以你怎麼知道哪輛電動車是你那位形似前女友的現女友的?”
兩個小時前,顧時霖給他打電話,說終於在同學會上見到溫青檸了。
他之前也聽顧時霖說過,曲家那位真千金在大學畢業後,每年都會組織同學會。
他倆其實都不明白,一群讀書時期根本也沒多熟的同學辦什麼聚會。
尤其主辦人還是曲心悠這個最後兩年才轉學過來的人。
但齊暘知道,顧時霖還是每次都會去。
即便遠在國外那四年,也一定請假回來。
雖然顧時霖從沒說過他爲什麼去。
可齊暘明白,他是盼着在同學會上能見到溫青檸。
但當年溫青檸刪了所有人的聯系方式,同學會通知不到她,她也永遠不會來了。
齊暘也清楚,他能想到的道理,顧時霖也能想到。
但顧時霖還是自欺欺人的給着自己最後一點希望。
可一年又一年,年年沒有她。
今年是第一次。
而就這麼一次,溫青檸都不是特意來參加,只是送外賣,意外送到這兒了。
“她的電動車上有外賣盒。”
顧時霖回憶起那台溫青檸上了車還在惦記的小電驢,眼眸中掠過一抹淺淡笑意,“她喜歡那些可愛的小東西,以前開車的時候,就愛輪流換着擺車上。”
“現在開電動車了,也愛放,所以很容易認出來。”
只是以前放的,是動輒幾十塊的盲盒。
現在放的,是路邊攤上幾塊錢一個的劣質小玩偶。
“所以撞壞車子後,加上微信了嗎?”齊暘問。
當時顧時霖就盤算着,撞壞溫青檸的車,以賠付爲借口,把微信加回來。
溫青檸沒了車,他還能以‘負責’爲借口,送她回去,再得到她的地址。
後來他說找到車了,確定裏頭沒有溫青檸接下來要送的餐了,他要去撞車了,然後緊接着就把電話掛了。
之後就再沒打電話過來跟他分享後續。
天知道齊暘在這邊像個瓜田裏被餓瘋了的猹,等八卦等得根本睡不着。
顧時霖淡淡的嗯了一聲。
齊暘又問:“問到當年被刪的原因了?”
顧時霖聲音低落暗啞,“她說膩了。”
齊暘沉默片刻,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時霖啊,人家就是跟你玩玩。”
“她要真喜歡你,當年經歷那麼大變故,最需要人支撐的時候,怎麼可能不去找你?可她音訊全無的失蹤,對你斷崖式分……”
齊暘知道顧時霖不愛聽‘分手’兩個字,又轉了個彎,說:“六年了,你該放下了。”
那頭的顧時霖卻突然來一句:“她身邊有個三、四歲模樣的小女孩,叫她青檸媽媽。”
齊暘驚得差點一個掉凳,聲調都拉高了,“她都結婚了?!”
顧時霖冷聲:“你去她婚禮現場了?”
齊暘無語:“她都有女兒了啊!”
那還能是沒結婚?
他雖然沒見過溫青檸,但溫青檸找人玩玩都能找上顧時霖這種絕世情種,她選男人的眼光能差到哪兒去?
肯定不會找個未婚先孕還不負責的渣男嘛!
顧時霖還是冷聲,“她生孩子的時候你守她門外面了?”
齊暘“……”
他聽出來了。
自家兄弟就是不願意接受現實。
齊暘逐漸咬牙切齒,“顧時霖,你就算是出國四年了,也應該還知道國內小孩兒管媽媽是叫媽媽的吧?”
顧時霖強調,“可她叫她青檸媽媽。”
齊暘不懂,“有什麼問題嗎?”
顧時霖問:“你是這麼叫你媽媽的?”
齊暘:“……”
“我確實不會這麼叫,但人家是小孩子,人家有自己的語言系統的。”齊暘說。
顧時霖道:“沒見她戴婚戒。”
齊暘都要咬人了,“人家不是大小姐了!花錢把一家三口的日子過好,比花錢去買婚戒要重要得多吧?”
顧時霖還是說:“沒見她老公。”
光見到一個中年婦女。
還不知道是不是她婆婆。
齊暘真想一手錘爆自家兄弟的戀愛腦,“人家老公就不能出差不在家嗎?”
“再說沒見到她老公你應該開心,畢竟你是大晚上孤男寡女一輛車回去,真對上正宮了你覺得你占理嗎?”
話出口,見對面沉默了許久,齊暘以爲對方可算是聽進去點自己的話了。
誰知顧時霖沉默過後,又來了一句,“你說,那會是我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