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場手術的成功引發了極大的關注。
但我們的研究成果並未經過同行評審,也未在任何期刊發表。
這在學術界是嚴重違規的。
我的導師也是科室主任,頂不住壓力,組織了一場內部聽證會。
讓我和許承言對技術的來源和應用做出解釋。
會議室裏坐滿了醫院的領導和專家。
我坐在長桌的一邊,許承言坐在另一邊。
主任先開口,問許承言:“承言,你來介紹一下這項技術吧。”
許承言站起來,侃侃而談。
從理論基礎,到模型構建,再到手術細節。
他說得頭頭是道。
好像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那些反復失敗又重來的實驗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
他一次都沒有看我。
他說完,坐下了。
主任點點頭,然後看向我。
“秦箏,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只是看着許承言。
我想等他開口。
等他說,秦箏才是這個項目的主導者。
等他說,沒有我,就沒有這項技術。
等他給我一個公道。
但他沒有。
他只是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指。
會議室的後門被推開。
林北檸坐着輪椅,被護士推了進來。
她停在許承言身後不遠處。
她看着他,眼裏含着淚。
那眼神充滿了哀求和依賴,是無聲的綁架。
許承言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他抬起頭,和她對視了一眼。
然後,他轉過頭看向我,眼裏閃過掙扎和愧疚。
最後,都變成了一片漠然。
主任又問了一遍:“秦箏?”
我站了起來,看着許承言,一字一句地問:“許承言,這項技術,到底是誰的?”
他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
他的沉默就是回答。
就是一把刀,把我們過去的七年,全都捅得稀爛。
我笑了。
“我沒什麼要補充的。”
我對主任說:“我只有一個請求。”
“你說。”
“我申請退出項目組。”
“並且,我辭職。”
滿座譁然。
許承言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沒有再看他。
推開椅子,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走出那棟我待了七年的大樓。
那一天,我心死了。
所以當我看到林北檸那條評論的時候,我沒有任何感覺。
不痛,不恨。
只有麻木。
像一個已經在等待死亡的病人,看着別人討論自己的屍體該如何處理。
我撿起最後一張筆記。
站起身,把它們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然後,我轉身離開。
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