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他。
整個書房安靜得只能聽見他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宛如擂鼓似的。
“聖人書房？”
宋墨定了定神，對着空氣自言自語般地念叨了一句。
“這名字……倒挺不凡。”
他話音剛落，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仿佛是爲了解答他的疑惑。
“不必驚慌，此間並非實體，而是存在於你意識之海的一處精神空間。”
“你仍身處臥房之內，並未移動分毫。”
宋墨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精神空間？意識之海？
他感覺自己似乎能夠理解，但又有種諱莫如深的感覺。
畢竟他上一世在侯府，也曾聽過一些關於神仙鬼怪的志異傳說，此間玄妙不如是也。
“請問您是？這書房又是做什麼用的？”
那聲音不疾不徐地解釋起來。
“此爲聖人書房，旨在輔助你研習學問，登科及第。”
“書房之內，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
“外界一個時辰，書房之內，可過十二個時辰。”
轟！
最後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宋墨的腦海裏炸開。
外面一個時辰，裏面十二個時辰？
那不就是……一天當十二天用？！
宋墨的心髒狂跳不止，血液沖上頭頂，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發暈。
這簡直是……逆天改命的神器！
他上輩子在侯府，也曾聽過一些關於神仙鬼怪的志異傳說，但從未當真。
沒想到這種天大的好事，竟然會砸在自己頭上。
可狂喜過後，一股涼意卻從腳底板升起，迅速澆熄了他大半的熱情。
時間多又有什麼用呢？
他宋墨是個什麼貨色，自己心裏清楚得很。
在侯府那十八年，他上的可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貴族學堂，請的夫子個個都是有功名的進士。
那樣的條件，那樣的資源，砸在他身上，可結果連個秀才都沒考上。
他不是不努力，他也曾頭懸梁錐刺股。
想在學問上做出點成績，好獲得侯府的父母對他的認可。
可他的腦袋就像是塊浸了水的榆木，又沉又不開竅。
夫子講的東西，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書本上的字拆開來都認識，合在一起就成了天書。
“朽木不可雕也！”
夫子搖頭嘆氣的模樣，侯爺和王氏那失望又鄙夷的神情，至今還清晰地刻在他腦子裏。
就他這種沒有學習天賦的人，別說給十二倍的時間，只怕是給一百倍，恐怕也還是沒有用處。
要成爲秀才的話，必須得參加“童生考試”，也就是童試。
童試包括三級，有縣試、府試、院試。
最簡單最基礎的縣試，對宋墨來說也是一件頭疼的事情。
上了這麼多年的學，連縣試都沒有考過，說出去還真挺丟人的。
其實說實話，秀才也不是那麼好考的。
一個縣的縣試，通常有數百至上千人報考。
但最終能通過縣試考試的概率，常常低於10%。
童生考試無年齡限制，既有十幾歲的少年，也有五六十歲的老者，“白發童生”很常見。
想到這裏，宋墨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就只剩下了一點火星，在寒風中搖搖欲墜。
他忍不住對着空無一人的書房，嘆謂地抱怨了一句。
“這聖人書房雖然充斥着通玄之意，可惜我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什麼也學不進去啊！”
這聖人書房，怕是找錯人了。
他話音剛落，那個平靜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
“身處聖人書房之內，凡所閱書籍，皆可過目不忘，通曉其意，融會貫通。”
宋墨臉上的苦笑僵住了。
他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過目不忘？
通曉其意？
融會貫通？
“等、等等！”宋墨的聲音都有些結巴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在這裏面看書，再笨的人也能學會？”
“然也。”
那個聲音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在書房之內，無愚鈍之人。所學所思，皆可直抵本源，化爲己用。”
轟！
如果說之前的時間流速是驚雷，那現在這句話，不亞於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宋墨的天靈蓋上！
他整個人都傻了，站在原地，嘴巴半張着，半天沒能合攏。
困擾了他最大難題，他那榆木疙瘩一樣的腦袋，竟然……有救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將他瞬間淹沒。
那這樣的話，豈不是他就可以好好學習，通過科舉來逆天改命了？
逆天改命！
這四個字，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如此真切，如此觸手可及！
科舉！
大夏朝，是一個重文輕武、階級固化，但科舉是唯一上升通道的王朝。
只要能通過科舉拔的頭籌，那以後的未來便是一片的坦途！光明無限！
一旦通過科舉，他就能擺脫如今的困境，讓爹娘大姐和兩個妹妹過上好日子。
而且他踏上仕途之後，就能一步步往上爬，獲得權勢，獲得地位！
到那時，他才有資格，有能力，去面對鎮遠侯府那樣的龐然大物，去清算那十八年的恩怨！
宋墨攥緊了拳頭，骨節因爲用力而泛白。
他仰起頭，對着這片空曠的書房空間，幾乎是壓抑不住地低吼了一聲。
那積壓在心頭多日的憋屈、不甘、惶恐。
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盡數噴薄而出。
正當他情緒激蕩之時，那個毫無波瀾的聲音再次響起。
“書房之內，設藏書閣一座，內含經史子集、百家之學，包羅萬象。”
宋墨一愣，順着冥冥中的指引轉過頭。
只見原本空無一物的牆壁，竟如水波般蕩漾開來。
一座古樸厚重的木制牌坊憑空出現，上書“藏書閣”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牌坊之後，是一排排望不到盡頭的書架，高聳入雲，直抵這片精神空間的穹頂。
無數卷軸典籍靜靜地躺在架上，密密麻麻，浩如煙海。
宋墨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地朝前走了幾步。
這……這是多少書？
簡直比他上輩子在侯府見過的所有藏書加起來，還要多上千倍萬倍！
他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就看到了許多熟悉的名字。
《賢言集萃》、《義經》、《修身錄》、《致和論》這些乃是大夏朝科舉必考的四部經典。
《詩》、《書》、《禮》、《易》、《季時通志》……這是五經。
除了這些正統經義，旁邊還有琳琅滿目的各類雜學。
《乾坤真詮》、《麻衣神相》、《築造精要》、《天工開物》、《齊民要術》、《行軍韜略》……
農學、工學、算學、兵學、醫學、甚至是菜譜食經，應有盡有。
宋墨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這些知識，任何一樣拿出去，都是足以安身立命的本事！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去拿一本瞅瞅裏面究竟寫了些什麼。
可他的指尖剛要觸碰到書脊，一道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便將他的手彈了開來。
同時，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藏書閣內多數典籍，皆處於封存之態。”
“需以積分兌換，方可閱覽。”
“積分？”
宋墨的動作停住了，這個詞對他來說，既陌生又熟悉。
“何爲積分？”
“於書房之內研習學問，每有精進，皆可獲得積分。”
“所學越深，所悟越透，積分越多。”
“積分可用於解鎖更高階的典籍，亦可用於兌換其他功用。”
那聲音平鋪直敘地解釋着規則。
宋墨聽完，倒是感覺不難理解，心中也略有通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