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霍秀秀放國慶假時,解雨臣特意推了工作,帶着她去了長沙城郊的一座山,那裏有一片野生的桂花林,每到秋天,桂花盛開,香氣滿園。

“小花哥哥,這裏真好看。”霍秀秀站在桂花樹下,仰着頭看漫天飄落的桂花雨,裙擺被風吹得飛揚,“你怎麼知道這兒有桂花林?”

“以前跟二爺學戲的時候,偶然發現的。”解雨臣站在她身後,看着她雀躍的模樣,眼底滿是溫柔。

霍秀秀轉過身,跑到他面前,伸手將一捧桂花撒在他身上:“小花哥哥,生日快樂!”

解雨臣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今天也是自己的生日。

解雨臣看着身上的桂花,又看了看少女燦爛的笑臉,心裏像揣了塊融化的蜜糖,甜得化不開。

解雨臣伸手替霍秀秀拂去發梢的桂花,指尖觸碰着她的秀發。

霍秀秀笑着抱住他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小花哥哥,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霍秀秀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的香囊,遞到解雨臣面前。

香囊是用錦緞做的,上面繡着兩只交頸的鴛鴦,針腳細密,一看就是精心制作的。

“這是我親手在美工課上做的,裏面裝着桂花和陳皮,能提神醒腦。”霍秀秀的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解雨臣接過香囊,放在鼻尖聞了聞,桂花的甜香混合着陳皮的清香,沁人心脾。他將香囊系在腰間,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喜歡,很喜歡。”

兩人坐在桂花樹下,聊着小時候的趣事。

霍秀秀說起自己第一次偷偷跟在他身後去戲園,被他發現後,他不僅沒生氣,還給了她一塊桂花糕。

解雨臣說起自己第一次上台唱戲,緊張得差點忘詞,是二爺在後台鼓勵他,才讓他順利完成了表演。

聊着聊着,霍秀秀靠在解雨臣的肩上睡着了。

她的呼吸均勻而輕柔,臉頰帶着淡淡的紅暈,像一朵盛開的桃花。

解雨臣低頭看着她,伸手替霍秀秀蓋上自己的外套,動作輕柔得像怕驚擾了她的夢境。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桂花林裏,將兩人的身影拉長。

解雨臣輕輕抱起霍秀秀,起身往山下走去。

他的腳步很輕,生怕吵醒了懷裏的少女,腰間的香囊隨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回到長沙城市中心時,天已經黑了。

解雨臣將霍秀秀送回霍家,剛要轉身離開,卻被她拉住了手腕。

“小花哥哥,”霍秀秀的眼神裏帶着點不舍,“你能再陪我一會兒嗎?”

解雨臣回頭看她,少女的眼眶微微泛紅,像只可憐的小狐狸。他的心軟了下來,點了點頭:“好。”

兩人坐在霍家的庭院裏,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像一層薄薄的紗。

霍秀秀靠在解雨臣的肩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輕聲說:“小花哥哥,你說我們以後會一直這樣嗎?”

解雨臣的身體頓了頓,沒有說話。

他們身處的世界充滿了不確定性,九門的恩怨,暗處的陰謀,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們緊緊纏繞。

解雨臣不敢給霍秀秀承諾,他怕自己做不到。

“會的。”過了很久,解雨臣才開口,聲音帶着點堅定,“我會一直保護你,不讓你受委屈。”

湘別歸京,棠苗寄念。

長沙的秋陽總是帶着幾分慵懶的暖,風卷着桂花香掠過解家舊院的青磚地,剛種下不久的兩株海棠苗抽出了新的枝芽,嫩綠色的葉片在陽光下舒展,像極了霍秀秀臨走前扒着院門檻回望的眼神。

“小花哥哥,海棠苗要記得澆水呀,我明年暑假回來要看它們開花!”霍秀秀穿着粉色的連衣裙,背着小小的雙肩包,手裏還攥着巷尾老爺爺給的油糖粑粑。

解雨臣一大早去排隊買的,還特意用保溫紙包着,怕涼了影響口感。

她的頭發比去年長了些,霍仙姑讓人給她梳了兩個低馬尾,發尾系着鵝黃色的緞帶,跑動時一甩一甩的,襯得那張褪去嬰兒肥的小臉愈發精致。

眼尾的弧度漸漸顯露出霍家女子的靈動,瞳仁亮得像浸了北京的冬雪,卻又藏着幾分湘地養出的軟糯。

解雨臣站在她身側,穿着剪裁合體的深灰色休閒西裝,他早褪去少年人的青澀,身形挺拔如鬆,眉眼間因常年處理解家事務多了幾分沉穩,卻唯獨看向秀秀時,眼底的暖意能化開深秋的涼。

解雨臣伸手,替她拂去裙擺上沾着的海棠葉碎,指尖觸到她溫熱的膝蓋時,霍秀秀下意識地往他手邊蹭了蹭,像只即將離巢的小雀,帶着幾分依賴的黏人。

“放心,每天都會澆。”解雨臣的聲音清潤,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前一晚處理解家在長沙的最後一批遺留文件,忙到後半夜才合眼。

解雨臣抬手揉了揉霍秀秀的頭發,指腹輕輕劃過她的發頂。

“寒假要是想回長沙,隨時給我打電話,我讓人去接你。油糖粑粑我讓老爺爺真空包裝了幾袋,放在你行李箱裏,記得少吃點,別壞了肚子。”

本來解雨臣說過了國慶,要帶霍秀秀一同回京城玩一段時間,再開學送霍秀秀回來。

計劃不如變化,長沙解雨臣還要處理一段事務。

等結束後騰出時間給霍秀秀請假去玩吧。

現在還是小學,該學的知識只要學完了,上不上學都一樣。

一味的死讀書也不見得能夠增長多少知識,回家後也只能靠死記硬背那些課文。

“知道啦!”霍秀秀用力點頭,把手裏的油糖粑粑咬了一大口,甜糯的糯米裹着焦糖的香在嘴裏化開,她鼓着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

“小花哥哥,你在國外要好好‘讀書’呀……我知道你不用去學校,但也不能總熬夜處理事情,會累壞的。”

解雨臣失笑。

他是在國外頂尖大學掛了名,專業選的是文物修復與考古。

既貼合解家早年的根基,也方便他名正言順地接觸九門遺留的文物線索。

所謂“讀書”,不過是偶爾提交幾份由解家特聘老師輔導完成的論文,大部分時間都在北京處理解家產業、對接九門舊部,甚至暗中追查“它”的蹤跡。

解家當家的身份,注定他無法像普通人一樣坐在教室裏上課,這份“掛名讀書”的狀態,他心裏清楚,至少要延續到研究生畢業。

“好,聽你的。”他伸手接過秀秀咬了一半的油糖粑粑,自然地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蔓延。

“我會按時吃飯,不熬夜。你回北京後,好好上六年級,別總偷偷溜去霍家的書房翻舊東西,奶奶會說你的。”

霍秀秀眼神閃爍了一下,飛快地低下頭,假裝整理書包帶:“我才沒有呢……我就是想去看看奶奶有沒有藏好吃的。”

解雨臣哪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他的小姑娘打小就心思縝密,比同齡孩子通透得多,霍仙姑又有意無意地給她露些九門的事,她早就對霍家和解家的過往充滿了好奇。

“聽話。”解雨臣輕輕捏了捏霍秀秀的臉頰,指尖觸到她細膩的皮膚,“有什麼事,等你長大了,我再告訴你。現在,好好讀書,好好長大,就夠了。”

“嗯!”霍秀秀重重點頭,卻在心裏悄悄嘀咕:等我長大了,我自己就能查清楚了。

霍秀秀早就聽陳爺爺你爺爺解九爺舊友偶然提過,姑姑霍玲的失蹤和“它”有關,而奶奶最近總是神色恍惚,她總覺得,奶奶心裏藏着很多事。

這時,接送霍秀秀回北京的車已經停在了院門口。

司機恭敬地走過來,想要接過霍秀秀的行李箱,卻被解雨臣攔住了。

“我來。”他彎腰,將行李箱拎起來,動作輕柔地放進後備箱,然後轉身,重新牽起秀秀的手,“走吧,我送你上車。”

霍秀秀緊緊攥着他的手,一步三回頭地看着院子裏的兩株海棠苗。她和小花哥哥在長沙的日子。

一起吃油糖粑粑,一起放風箏,一起種海棠,還有那次廣告牌砸下來時,他緊緊抱着她的溫度。

“小花哥哥,”她突然停下腳步,仰着小臉看向他,眼睛裏亮晶晶的,“等海棠花開了,你要拍照片給我看好不好?”

“好。”解雨臣笑着點頭,伸手替她擦去嘴角沾着的焦糖碎屑,“每一朵花開,我都拍給你看。”

車子緩緩啓動,霍秀秀趴在車窗上,用力朝着解雨臣揮手:“小花哥哥,再見!我們寒假就能再見啦!”

解雨臣站在原地,朝着她揮手,直到車子消失在巷口的拐角處,才緩緩收回手。風卷着桂花香吹過,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仿佛還殘留着秀秀的溫度。

軟軟的,暖暖的。

解雨臣轉身走進院子,走到海棠苗前,蹲下身,輕輕撫摸着嫩綠的枝葉。

指尖劃過葉片,他想起剛才霍秀秀眼神裏的好奇和倔強,眼底閃過一絲復雜。

他的小姑娘遲早會查到霍家和解家的過往,霍仙姑也不會一直瞞着她。

現在就已經是在引導她了,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解雨臣明明已經徹底掌控了九門的解家,不夠,這完全不夠……

他解雨臣連保護想要保護的都做不到。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等她回來。”解雨臣輕聲說着,像是在對海棠苗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陽光灑在他身上,將解雨臣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海棠苗旁,像是在默默守護着這兩株承載着童年情誼的小樹苗,也守護着那個正在慢慢長大的小姑娘。

解雨臣還要在長沙處理一段時間的事務,至於再過些日子,這兩棵小苗要讓其他人精細細打理。但凡出點問題,仔細他們的皮。

北京的霍家老宅,坐落在市中心的一條老巷裏,青磚灰瓦,朱漆大門,透着一股歲月沉澱的厚重。

霍秀秀回到霍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霍仙姑正坐在客廳的太師椅上,手裏拿着一串佛珠,閉目養神。

霍仙姑聽到腳步聲,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門口的霍秀秀,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

“回來了。”霍仙姑的聲音帶着幾分蒼老,卻依舊威嚴。

她穿着一身深色的旗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雖然有了皺紋,卻依舊能看出年輕時的風華絕代。

作爲霍家的當家,她一生經歷了太多風雨,九門的興衰、霍玲的失蹤、“它”的糾纏,早已讓她身心俱疲,卻依舊強撐着,守護霍家,培養出合格的繼承人。

“奶奶!”霍秀秀快步跑過去,撲進霍仙姑的懷裏,聲音軟軟的,“我好想你!”

霍仙姑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眼神裏滿是疼愛:“在長沙待得好不好?那兒的人,有沒有好好照顧你?”

“好!都對我可好了!”霍秀秀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她在長沙的日子。

“小花哥哥偶爾也來看我。我們一起去巷尾買油糖粑粑,一起放風箏,一起種海棠苗,還有一次,一塊廣告牌砸下來,小花哥哥奮不顧身地保護我……奶奶,小花哥哥可厲害了!”

霍仙姑靜靜地聽着,嘴角微微上揚,眼底卻閃過一絲復雜。

霍仙姑心裏跟明鏡似的,解雨臣對秀秀的心思。

可這兩個孩子的命運早已和九門、和“它”緊緊綁在了一起。

之所以讓霍秀秀去長沙讀了三年書,一方面是爲了避開霍家內部的一些紛爭。

另一方面,解雨臣多花心思,多抽空去長沙投入更多的沉默成本。

沉沒成本投的越多,就越舍不得抽離。

“回來就好。”霍仙姑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明天就去學校報到吧,功課不能落下。以後,就在北京好好讀書。”

“啊?”霍秀秀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有些委屈地說,“可是我想小花哥哥了,我還想回去長沙看海棠苗呢……”

“等放寒假了,再讓小花接你去長沙玩。”霍仙姑柔聲安慰道,“現在,你要好好讀書,還要多學着處理霍家的一些小事。你是霍家的大小姐,以後,霍家還要靠你撐起來。還有你小花哥哥啊,雖然掛名在國外讀書,可人也偶爾得去國外的。”

霍秀秀愣了一下,隨即重重地點頭。

她知道奶奶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

從她霍秀秀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霍家的繼承人,有些事,她終究要面對。

“我知道了,奶奶。”霍秀秀乖乖地說,“我會好好讀書,好好學處理霍家的事,不讓你失望。”

霍仙姑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將她攬進懷裏,眼神裏滿是欣慰。她知道,這個孫女沒有讓她失望。心思縝密,聰慧過人,又有着霍家女子的堅韌和倔強,假以時日,必定能撐起霍家的一片天。

有些事,終究還是要讓她慢慢知道。霍仙姑看向窗外,夜色漸濃,月光灑在庭院裏的老槐樹上,樹影婆娑,像極了當年西沙海底墓裏的陰影。

她輕輕嘆了口氣,指尖的佛珠轉動得更快了。是時候,讓秀秀慢慢接觸這些事了。

日子像北京的春風,溫柔而又飛快地流逝。霍秀秀轉回北京後,很快就適應了五年級的生活。

每天按時上學、放學,放學後就留在霍家的書房裏,要麼看書,要麼跟着霍仙姑學處理霍家的一些小事。

霍家的書房很大,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有古籍,有史書,還有一些關於考古、倒鬥的專業書籍。這些都是霍家幾代人積累下來的財富,也是霍家作爲九門之一的根基。

霍秀秀從小就喜歡待在書房裏,尤其是在她知道霍家和解家的過往後,更是常常偷偷翻看那些關於倒鬥、考古的書籍,想要從中找到關於姑姑霍玲、關於“它”的線索。

霍仙姑對書房裏的一些舊文件“管得很嚴”,尤其是放在最裏面書架上的那些泛黃的筆記本和照片,從來不讓霍秀秀碰。

每次霍秀秀想要靠近,霍仙姑都會以“小孩子家家不懂這些”爲由,把她支開,促使霍秀秀增強好奇心。

越是被禁止,霍秀秀就越是反骨、好奇。那些舊文件裏,一定藏着她想要知道的秘密,老一輩的人似乎都特別喜歡藏筆記讓他們發現,很不上道,上一輩的事他們自己不解決好,牽扯後輩。不過都挖人家墳了,不上道,人之常情。

這年冬天,上六年級了。北京的冬天很冷,寒風呼嘯着刮過霍家老宅的青磚地,院子裏的老槐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在寒風中搖曳。

一天深夜,霍秀秀起夜,路過霍仙姑的房間時,隱約聽到裏面傳來壓抑的喘息和呢喃。她腳步頓住,沒有像往常一樣快步走開。

這段時間,她總覺得奶奶不對勁,常常在深夜驚醒,神色恍惚,眼底藏着化不開的恐懼,卻從來不肯對任何人說起。

霍秀秀放輕腳步,屏住呼吸,輕輕湊到門縫前,往裏看去。

房間裏只亮着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光線微弱,卻足以看清床上人的模樣。霍仙姑蜷縮在床角,臉色蒼白得像紙,眉頭緊緊鎖着,眼睛緊閉着,嘴唇哆嗦着,嘴裏不停地喃喃着,聲音破碎而恐懼:“阿玲……玲姐兒……別梳了……別再梳了……”“錄像帶……它在錄像帶裏看着我……”“海底墓……我沒拉住你……是我對不起你……”

月光透過窗櫺,灑在霍仙姑的臉上,映出她滿臉的冷汗和痛苦。

霍仙姑的雙手緊緊地抓着床單,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身體不停地發抖,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是反復被同一個噩夢吞噬的絕望,眼睜睜看着至親墜入深淵卻無力挽回的愧疚,被無形陰影日夜監視的恐懼。

霍秀秀的心猛地一緊,眼眶瞬間紅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奶奶這個樣子。

平日裏的奶奶,總是威嚴而又堅強,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能從容應對,可此刻的奶奶,卻像個無助的孩子,被噩夢折磨得痛苦不堪。

“錄像帶”“阿玲”“海底墓”,這幾個詞像細小的針,扎在霍秀秀的心上,讓她又心疼又疑惑。

她沒有敲門,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外,直到霍仙姑的喘息漸漸平穩,重新陷入沉睡,才輕輕轉身,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霍秀秀毫無睡意。

奶奶的夢魘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裏,讓她輾轉反側。她腦海裏不斷回響着奶奶的喃喃自語——“阿玲”是她的姑姑。

“海底墓”是陳爺爺偶然提過的、姑姑失蹤的地方,可“錄像帶”是什麼?姑姑和錄像帶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關聯?“它”又是什麼,爲什麼會藏在錄像帶裏看着奶奶?

無數個疑問盤旋在霍秀秀的腦海裏,像一團亂麻,卻又隱隱透着一絲線索。她想起在長沙時,陳爺爺曾含糊地說過,當年九門去西沙海底墓後,很多人都變了,霍家更是收到過幾盤奇怪的錄像帶,霍仙姑看了之後,就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

那時她年紀小,沒放在心上,如今想來,奶奶的夢魘,定然和那些錄像帶脫不了幹系。

“不行,我一定要查清楚。”霍秀秀握緊了拳頭。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要找到姑姑失蹤的真相,要弄清楚錄像帶的秘密,要幫奶奶擺脫噩夢的折磨及私心裏爲她自己留一條路。

霍秀秀開始了獨自調查。她沒告訴任何人,奶奶首先排除不能知曉,其次包括解雨臣。

她知道小花哥哥很忙,要處理解家的事務,還要暗中追查“它”的蹤跡,她不想再讓他擔心。

她也不要長在他人羽翼之下。

她霍秀秀要自己先查清楚一些事,等她變得足夠強大了,再告訴小花哥哥。

霍秀秀利用每天放學後的時間,偷偷溜進霍家的書房,尋找關於霍玲、關於海底墓、關於錄像帶的線索。

一開始,她什麼都找不到。

霍仙姑把那些重要的舊文件“藏得很好”,最裏面的書架上,放着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她猜,那個木盒裏,一定藏着她想要知道的秘密。

可她沒有鑰匙。霍仙姑把鑰匙看得很緊,從來不會離身。

霍秀秀開始留意霍仙姑的一舉一動,想要找到鑰匙的下落。

奶奶每天都會在清晨打開那個木盒,翻看裏面的東西,而且每次都會把鑰匙放在枕頭底下的暗格裏。

那是霍家老宅的舊設計,暗格做得極爲隱蔽,若不是霍秀秀日日觀察,根本發現不了。

這天下午,霍仙姑去參加一個九門舊部的聚會,要很晚才回來。霍秀秀趁着家裏的傭人都在忙家務,偷偷溜進了霍仙姑的房間。

房間裏很安靜,陽光透過窗櫺,灑在地板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霍秀秀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掀開枕頭,手指摸索着暗格的開關。

那是一個小小的凸起,輕輕一按,暗格就彈開了。裏面果然放着一把小小的銅鑰匙,鑰匙上刻着復雜的紋路,看起來很古老。

她拿起鑰匙,心髒狂跳不止,既興奮又緊張。她緊緊地攥着鑰匙,快步跑書房,來到那個上了鎖的木盒前。

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擰,“咔噠”一聲,木盒打開了。

裏面放着一疊泛黃的筆記本、幾張舊照片,還有一個用紅布包裹着的鐵盒子——看起來像是裝錄像帶的盒子。

霍秀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激動,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些舊照片。第一張照片上,站在一艘船上,臉上帶着笑容。

其中一個年輕女子,眉眼和她霍秀秀有幾分相似,氣質靈動,眼神清澈秀秀知道,這一定是她的姑姑霍玲。

照片的背面,寫着一行小字:“西沙海底墓一行,霍玲、齊羽、李四地、吳三省、解連環、陳文錦、張起靈……(共14個人名),1984年。”

1984年……霍秀秀算了一下,那一年,姑姑霍玲應該才二十多歲。

她又拿起另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黑暗的洞穴,洞穴裏有很多奇怪的紋路,牆壁上似乎還掛着什麼東西,看起來陰森森的。照片的背面,沒有任何文字。

霍秀秀繼續翻看那些筆記本,筆記本上的字跡娟秀,是霍仙姑的筆跡。裏面記錄着霍家的一些瑣事,還有一些關於倒鬥的經歷。

直到翻到最後一本筆記本,霍秀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這本筆記本裏,記錄的全是關於西沙海底墓和錄像帶的事。

“1984年,九門聯手,前往西沙海底墓。此行凶險,屍蹩、禁婆、機關陷阱遍布,九門損折慘重,多人失蹤。”

“阿玲在墓中走失,我瘋了一樣找她,卻只找到她掉落的一支發簪。歸京後第三日,家門口出現一盤錄像帶,裏面是阿玲的身影。她坐在一間空屋子裏,反復梳着頭發,眼神空洞,嘴裏念念有詞,卻聽不清在說什麼。”

“後來,又收到幾盤錄像帶,內容大同小異,全是阿玲重復着同一個動作。我知道,那不是阿玲,至少不是以前的阿玲。‘它’在利用阿玲的樣子,折磨我,監視我。”

“九門衆人皆被‘它’盯上,錄像帶是‘它’的警告,也是‘它’的誘餌。我不敢把錄像帶交給任何人,只能藏起來,日夜被噩夢糾纏。夢見阿玲從錄像帶裏走出來,渾身是水,朝着我伸手。夢見‘它’的眼睛,藏在錄像帶的雪花裏,無時無刻不在盯着我。”

“我查到,錄像帶的線索或許和蛇眉銅魚有關。那銅魚上的紋路,似乎藏着海底墓的終極秘密,也藏着擺脫‘它’的方法。但也有可能是極端的‘它’的秘密武器。”

筆記本上的字跡越來越潦草,最後幾頁,甚至還沾着淚痕。霍秀秀看着筆記本上的內容,生理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她終於知道了奶奶的夢魘是什麼。是錄像帶裏姑姑詭異的模樣,是沒能救下姑姑的愧疚,是被“它”監視的恐懼。

她也終於知道了姑姑失蹤的真相,知道了“它”的可怕,知道了錄像帶和蛇眉銅魚之間的隱秘關聯。

姑姑是在西沙海底墓裏失蹤的,之後被“它”利用,出現在詭異的錄像帶裏。奶奶每天都在承受着這樣的痛苦和折磨,霍家和解家,一直都在被“它”的陰影籠罩着。

當初西沙考古隊的人很多都被調包了,到最後似乎出現了兩個霍玲。

“姑姑……奶奶……”霍秀秀心疼姑姑的遭遇,心疼奶奶的痛苦,也憤怒“它”的殘忍和無情。她更心疼她自己,奶奶那麼強大都會如此痛苦,她若羽翼不豐,未來恐要遭受更大的…享了家裏的榮華富貴,那確實得付出點什麼。

就算九門再糟,作爲嫡系物質條件是從不匱乏的。內心可以抱怨,真讓他們投胎到普通工薪家庭,物質匱乏那他們自己也是不樂意的。

她拿起那個用紅布包裹着的鐵盒子,輕輕打開。裏面果然放着幾盤黑色的錄像帶,錄像帶的外殼已經有些磨損,上面沒有任何標籤,透着一股詭異的氣息。

她沒有敢打開看。她能想象到,裏面一定是讓奶奶陷入夢魘的畫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傭人打掃的腳步聲。不能再停留了。她趕緊把筆記本、照片、錄像帶放回木盒裏,鎖好,然後把鑰匙放回霍仙姑枕頭下的暗格,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霍秀秀靠在門後,心髒狂跳不止,既興奮又害怕。興奮的是,她終於找到了關於姑姑、關於錄像帶、關於“它”的線索。

她又怕奶奶知道她偷偷翻看了木盒裏的東西,更怕自己靠近真相後,會像奶奶一樣,被噩夢糾纏。

這條路很難走,充滿了危險,但她必須走下去。她是霍家的繼承人,亦是霍玲的侄女。

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了。霍秀秀能夠感覺到,家族裏的人甚至是奶奶有對她有意無意的引導,激發刺激他們的好奇心。正所謂好奇心害死貓,她現在的所作所爲與此完全一致。

身邊的任何事物刺激她要長大,要變得強大,在新一代裏她要和小花哥哥一起,對抗“它”,守護好他們想要守護的人。

夜色漸深,月光透過窗櫺,灑在霍秀秀的床上。她躺在床上,腦海裏不斷回響着筆記本上的內容,錄像帶的詭異,奶奶的夢魘,姑姑的失蹤……這些畫面交織在一起,讓她毫無睡意。

她想起了小花哥哥。不知道小花哥哥現在在國外好不好,有沒有查到關於“它”的線索。她好想告訴小花哥哥她查到的一切。

但她還是忍住了。她拿出紙筆,開始整理今天查到的線索,把關於西沙海底墓、錄像帶、蛇眉銅魚、“它”的信息一一記錄下來,然後鎖進了自己的小抽屜裏。

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映出她稚嫩卻又倔強的輪廓,像一株在寒風中頑強生長的海棠花。

時光荏苒,轉眼又兩年。

霍秀秀14歲,已經上初二了。

這兩年裏,她一邊上學,一邊利用課餘時間獨自調查,對西沙海底墓以及“它”的了解,越來越多。

還了解到了一個新東西——蛇眉銅魚。

蛇眉銅魚一共有三塊,具體在哪不清楚……不過吳邪哥哥似乎也在查關於那個線索。

霍仙姑在默默暗處觀察,這是她想要看到的。偶爾會有意無意地給霍秀秀一些若有若無的提示。

在霍秀秀翻看古籍的時候,霍仙姑會突然說一句“金萬堂那個人,想要從他嘴裏套話,得用點手段”。

霍秀秀知道,奶奶是在暗中引導她,在培養她成爲霍家真正的繼承人。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霍秀秀閉了閉眼,曾經看來哪有魚那麼蠢,現在看來——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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