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寧波府衙正堂，肅殺之氣幾乎凝成實質。

高懸的“明鏡高懸”匾額下，知府趙文華端坐於紫檀木公案之後，面皮緊繃，三縷長須無風自動。他穿着簇新的青色雲雁補子官袍，但緊握驚堂木的手指關節卻因用力而發白，透露出內心的巨大惶恐與壓力。左右衙役手持水火棍，屏息凝神，臉色煞白，目光卻不受控制地瞟向堂下那兩個被“請”來的特殊“人犯”。

堂下左側，林黛玉被兩個衙役（與其說是押送，不如說是小心翼翼地架着）攙扶着。她依舊虛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死灰的臉上唯有眉心那道因劇痛而凝結的褶皺深如刀刻。那條猙獰的“地獄燒烤臂”被勉強用一塊厚實的深色棉布裹住，但棉布下方依舊隱隱透出不祥的暗紅光暈，邊緣甚至被無形的高溫灼烤得微微卷曲焦黑！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動着棉布下的熔岩烙印，帶來一陣陣無法壓抑的、身體細微的痙攣。那道致命的暗紅血線，距離她的心脈已近在咫尺！每一次心跳都如同瀕死的鼓點，沉重而緩慢，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停止。

堂下右側，徐眞眞同樣被“架”着。她那只“海爾冷凍臂”被一件不知哪裏找來的厚皮襖勉強裹住，但皮襖表面卻凝結着一層肉眼可見的薄薄白霜，散發着絲絲縷縷的淡青色寒氣。她抱着自己冰冷僵硬的左臂，空洞的眼睛卻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帶着審判般的冰冷光芒，掃視着肅殺的公堂環境。

“肅靜！” 趙文華猛地一拍驚堂木，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試圖用官威壓下心底的恐懼，“堂下何人！報上名來！爲何身懷妖術，驚擾碼頭，更與那佛郎機夷人同船而行？！從實招來！若有半句虛言，大刑伺候！” 他色厲內荏地呵斥着，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堂側陰影裏坐着的那位大紅蟒袍的身影——高淮。高淮面無表情，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只有那雙狹長的眼睛，如同毒蛇般死死鎖定着林黛玉棉布包裹的手臂，以及她身下地面因無形熱力而微微扭曲的空氣。

林黛玉艱難地抬起頭，死灰的眼中映着趙文華那張強裝鎮定的臉，喉嚨裏發出嘶啞破碎的聲音：“…大…大人…民女…林黛玉…並非…妖女…此傷…乃是…被奸人所害…” 她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耗盡全身力氣，牽扯得右臂劇痛鑽心，額角冷汗涔涔。

“奸人所害？！” 趙文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拔高，“是何奸人？！如何害你？！速速道來！” 他急於將“妖術”的帽子扣到別人頭上。

“…金川門…地窖…” 林黛玉喘息着，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嚴府…羅文鏡…用…邪物…碎片…吸我…性命…逼我…引動…邪光…” 提及那不堪回首的地獄經歷，巨大的恐懼和痛苦讓她身體抖得更厲害，棉布包裹下的暗紅光暈似乎也隨之急促閃爍了一下。

“嚴府？！羅文鏡？！” 趙文華臉色驟變！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嚴嵩雖倒，餘威猶在！牽扯到嚴黨舊事，這可是潑天的大案！更是燙手的山芋！他下意識地又看向高淮。高淮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一派胡言！” 趙文華猛地又一拍驚堂木，試圖將話題拉回自己預設的軌道，“嚴閣老…嚴嵩雖有過，然其府上管家羅文鏡，早已不知所蹤！豈容你攀誣！本官看你分明是身懷妖術，與那佛郎機夷人勾結，意圖不軌！那紅毛鬼佩德羅何在？！爾等同船而來，必有勾結！速速招出爾等陰謀！免受皮肉之苦！”

“陰謀？” 一直沉默的徐眞眞突然開口了，聲音冰冷，帶着濃濃的嘲諷和“設計師對低效流程的厭惡”，“…陰謀就是…那破船…面包硬得像凶器！鹹魚幹能當暗器！還有那個佩老板…腦子裏的水…比船外的江水還多…除了抱着本破書寫寫畫畫…屁用沒有…跟他勾結？圖他年紀大？圖他不洗澡？還是圖他那能砸死人的面包配方？！” 她連珠炮般的吐槽，冰冷的邏輯直擊本質，瞬間把趙文華預設的“裏通外國”大帽子戳得千瘡百孔！

“噗…” 堂下幾個年輕的衙役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趕緊死死低下頭。

趙文華被噎得滿臉通紅，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他猛地站起，指着徐眞眞，手指都在抖：“妖…妖女！安敢咆哮公堂！侮辱朝廷命官！來人！掌嘴！給本官打！”

“慢着！” 陰影裏的高淮終於出聲了，聲音陰冷如同毒蛇吐信。他緩緩站起身，大紅蟒袍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一團凝固的血。他踱步到公堂中央，目光卻越過暴怒的趙文華，如同黏在了林黛玉那條棉布包裹的手臂上，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貪婪和探究欲。

“趙大人…審案…要有真憑實據…” 高淮慢條斯理地說着，目光卻如同實質般在林黛玉身上刮過，“…攀誣嚴府舊人…或是詆毀佛郎機商賈…都非正途…” 他踱到林黛玉面前，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棉布下散發出的灼熱氣浪。他微微俯身，聲音放得低沉，帶着一種虛僞的關切和赤裸裸的誘惑：

“姑娘…你這手臂…傷得蹊蹺…尋常藥石…怕是難醫…”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鉤子，死死盯着棉布下隱約透出的暗紅輪廓，“…咱家…在宮裏…倒認得幾位聖手…專治各種…奇難雜症…尤其是…被一些…不聽話的‘東西’…反噬的傷…”

他的右手，極其緩慢地、帶着一種刻意的試探，伸向林黛玉棉布包裹的右臂！指尖距離那散發着恐怖高溫的棉布，僅有寸許！

“只要姑娘…肯讓咱家…仔細‘瞧瞧’…那傷你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模樣…咱家保證…立刻請最好的太醫…用最好的藥…保住你的性命…還有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他的聲音帶着催眠般的魔力，眼中貪婪的光芒幾乎要溢出來！

“別碰她！” 徐眞眞猛地厲喝！懷中的冷凍臂寒氣驟然暴漲！淡青色的光暈幾乎要沖破皮襖的包裹！一股冰冷的、帶着強烈警告的威壓瞬間彌漫開來！“空間距離過近！存在嚴重安全風險！立刻退後！否則觸發防御機制！後果自負！” 她冰冷的命令口吻，如同設定好的程序警報！

高淮伸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指尖傳來的恐怖灼熱感和徐眞眞那冰冷的警告，讓他心頭警鈴大作！他強壓下立刻縮回手的沖動，臉上虛僞的笑容變得極其僵硬，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忌憚和惱怒。

就在這時！

嗡——！！！

一聲低沉到極致、卻帶着撕裂靈魂般痛苦的恐怖震顫，猛地從林黛玉緊握的拳心深處爆發出來！不再是警告，而是被高淮的靠近和貪婪徹底激怒的、瀕死的咆哮！

“呃啊——！！！” 林黛玉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拋起！又重重摔回冰冷堅硬的青石地面！裹着右臂的厚棉布在狂暴的灼熱氣浪中瞬間化爲飛灰！

那條猙獰的“地獄燒烤臂”徹底暴露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下！暗紅與焦黑的溝壑如同沸騰的熔岩地獄！刺目的赤紅光芒瘋狂爆發！皮膚下如同有億萬條燒紅的毒蛇在鑽行、啃噬！空氣中彌漫開濃烈的硫磺焦糊味！那道距離心脈僅餘毫厘的暗紅血線，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猛地爆發出刺目的血光！瘋狂地向上竄去！

“林妹妹！” 徐眞眞目眥欲裂！懷中的冷凍臂似乎也感應到同伴的絕境和巨大威脅，針尖大小的暗紅圓點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冰藍色的刺目光芒！整條左臂瞬間被一層厚厚的、堅硬無比的慘白色堅冰徹底覆蓋！寒氣如同風暴般席卷而出！地面以她爲中心，瞬間凝結出一片蔓延的冰霜！

高淮離得最近！首當其沖！他伸出的右手被那驟然爆發的赤紅光芒狠狠灼傷！皮膚瞬間焦黑起泡！更有一股狂暴的、混合着毀滅意志的灼熱能量亂流，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噗——！” 高淮如遭重擊，肥胖的身體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重重撞在公堂側面的朱漆柱子上！他懷中那塊黑色令牌被震得脫手飛出，“當啷”一聲掉在凝結着冰霜的青石地面上！

令牌表面，那些繁復的符文瘋狂地流淌着暗紅的光芒，仿佛在與林黛玉手臂爆發的力量共鳴！散發出滾燙的熱量，將周圍的冰霜瞬間融化蒸騰起一片白霧！

整個公堂瞬間陷入極致的混亂！

“妖…妖法！妖法啊！” 趙文華嚇得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從公案後翻出，狼狽不堪地躲到柱子後面，渾身抖如篩糠！

“保護大人！” 衙役們驚恐地尖叫着，水火棍掉了一地，連滾爬爬地後退，擠作一團！

“高公公！” 高淮帶來的小太監尖叫着撲向倒地吐血的高淮。

林黛玉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因極致的痛苦而劇烈抽搐着，右臂的赤紅光芒如同垂死恒星最後的爆發，瘋狂地燃燒着她的生命力！那道致命的血線，已然刺入了心口！她的意識在無邊的劇痛和冰冷的黑暗中急速下墜…

徐眞眞跪倒在林黛玉身邊，被自己左臂爆發出的冰寒風暴和同伴的瀕死慘狀刺激得幾乎瘋狂！她那只被堅冰覆蓋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對準林黛玉那條瘋狂爆發赤紅光芒、如同熔岩火炬般的右臂！冰藍色的光焰在她空洞的眼中瘋狂燃燒！一個冰冷無情的指令在她混亂的腦海中尖嘯：

“目標能量失控！威脅等級：毀滅！優化方案：強制降溫！冰封核心！執行！”

就在她那只冰封之手即將按向林黛玉熔岩臂的瞬間！

“住手！！” 一個沉穩、蒼老、卻帶着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混亂的公堂門口炸響！

厚重的府衙大門被猛地推開！刺目的天光涌入昏暗的公堂！

光影中，一個穿着半舊青色直裰、面容清癯、目光如電的老者，在幾個氣息沉凝、眼神銳利的便裝護衛簇擁下，大步踏入這冰火地獄般的混亂中心！

來人，正是當朝次輔，徐階！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瞬間穿透混亂，精準地鎖定了地面上瀕死的林黛玉、那只即將按下的冰封之手、以及…不遠處青石地面上，那塊符文流淌着暗紅光芒、散發着詭異熱量的黑色令牌！

徐階的瞳孔，猛地一縮！眼底深處，翻涌起驚濤駭浪般的震驚與…一絲冰冷的了然！

“果然…是你們！”

寧波府衙正堂的冰火地獄，被那一聲如同驚雷的“住手”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刺目的天光從洞開的府衙大門涌入，驅散了公堂深處的昏暗，卻驅不散那凝固的、混合着硫磺焦糊與刺骨冰寒的詭異氣息。光影中，徐階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針，穿着半舊青色直裰，面容清癯，目光卻銳利如電，瞬間穿透混亂，精準地鎖定了核心！

地上，林黛玉蜷縮着，身體因極致的痛苦而劇烈抽搐。那條暴露在空氣中的“地獄燒烤臂”，赤紅的光芒如同垂死恒星最後的爆發，瘋狂燃燒！暗紅與焦黑的溝壑深處，仿佛有億萬條燒紅的毒蛇在鑽行、啃噬！空氣被灼烤得扭曲變形！最駭人的，是那道從手臂蔓延而上、已然刺入心口的暗紅血線！它如同燃燒的毒藤，死死纏繞住心髒，每一次搏動都帶來瀕死的窒息和更深的黑暗！她的意識在劇痛與冰冷的深淵邊緣急速沉淪。

徐眞眞跪在林黛玉身邊，那只被慘白色堅冰徹底覆蓋的左手，距離林黛玉瘋狂爆發的熔岩臂僅有寸許！冰藍色的光焰在她空洞的眼中瘋狂燃燒，冰冷的解析指令在混亂的腦海中尖嘯：“目標能量失控！威脅等級：毀滅！優化方案：強制降溫！冰封核心！執行！” 刺骨的寒氣風暴以她爲中心肆虐，地面凝結的冰霜蔓延，與林黛玉手臂散發的灼熱氣浪激烈對沖，發出“嗤嗤”的怪響！

而在不遠處凝結着冰霜的青石地面上，那塊從高淮懷中震落的黑色令牌，正靜靜地躺在蒸騰的白霧中！令牌非金非玉，觸手溫潤，此刻卻如同被喚醒的凶獸！表面那些繁復玄奧的符文，瘋狂地流淌着暗紅的光芒！一股灼熱滾燙的氣息從中散發出來，將周圍的冰霜瞬間融化，蒸騰起更濃的白霧！這滾燙的氣息，與林黛玉手臂爆發出的毀滅紅光，竟隱隱產生着一種令人心悸的、如同深淵呼喚般的…同源共鳴！

徐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從瀕死的林黛玉、到即將按下冰封之手的徐眞眞、再到那塊符文流淌暗紅光芒的令牌、最後掃過角落裏如同死狗般吐血抽搐的高淮、以及柱子後面抖如篩糠的趙文華…瞬間串聯起一切！

西苑隕鐵核心！萬壽節神光！爆炸失蹤的碎片！嘉靖帝瘋魔的“神胎”臆想！金川門羅文鏡！佛郎機商船！寧波碼頭的“冰火妖女”！還有…高淮腰間那塊被馮保賜予、據說能感應“神光”氣息的令牌！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拼合！指向一個再清晰不過的答案！

“果然…是你們！” 徐階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種塵埃落定的冰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濤駭浪。他不再看其他人，目光如同鷹隼鎖定獵物，死死盯在林黛玉那條瘋狂爆發赤紅光芒、如同熔岩火炬般的右臂上！更準確地說，是釘在她那只死死緊握、指縫間焦黑血肉裏深嵌着的…東西！

“拿下！” 徐階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和殺伐之氣！

他身後，那幾個氣息沉凝、眼神銳利如刀的便裝護衛，如同鬼魅般瞬間動了！他們的動作快如閃電，卻又帶着一種千錘百煉的精準！目標明確——林黛玉！

兩人如同鐵鉗般，瞬間制住徐眞眞那只即將按下的冰封左手！動作迅捷而帶着巧勁，避開冰封最盛的區域，如同擒拿一條滑溜卻危險的冰蛇！刺骨的寒氣沖擊着護衛的手臂，皮膚瞬間凍得青紫，但他們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指如鋼鉤，死死鎖住徐眞眞手腕關節！

另外兩人則直撲地上瀕死的林黛玉！一人閃電般出手，精準無比地扣住林黛玉那條瘋狂爆發赤紅光芒的右臂上方、靠近肩窩尚未被灼痕完全侵蝕的部位！入手滾燙，如同抓住燒紅的烙鐵！皮膚瞬間被灼傷起泡！但護衛的指力沒有絲毫鬆懈！另一人則如同靈猿探爪，目標直指林黛玉那只緊握的、指縫間透出毀滅紅光的拳頭！

“不…！” 林黛玉在劇痛中發出一聲絕望的嘶鳴，身體因護衛的觸碰而劇烈掙扎！右臂的赤紅光芒仿佛被徹底激怒，爆發出更刺目的光焰！那道刺入心脈的血線，紅得如同泣血！

“目標：阻礙單元！威脅等級：高！優化方案：清除！” 徐眞眞被制住的瞬間，冰冷的指令在她混亂的腦海中尖嘯！她那只被抓住的冰封左臂猛地一震！覆蓋其上的慘白色堅冰瞬間爆發出無數尖銳的冰刺！如同冰晶荊棘，狠狠刺向扣住她手腕的護衛手臂！

嗤嗤嗤！

冰刺刺入皮肉，鮮血瞬間涌出，又在極寒下凝結成血紅的冰晶！

護衛悶哼一聲，扣住徐眞眞手腕的手指卻如同鋼澆鐵鑄，紋絲不動！反而借着徐眞眞掙扎的力道，猛地一個反關節擒拿！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節錯位聲！

“啊——！” 徐眞眞發出一聲淒厲的痛呼！那只被冰封的左臂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覆蓋其上的堅冰如同失去了支撐，寸寸龜裂、剝落！露出底下那只依舊散發着寒氣、卻無力垂下的蠟黃手臂！眼中瘋狂燃燒的冰藍光焰如同風中殘燭，驟然熄滅！只剩下無盡的痛苦和茫然！

就在徐眞眞被制服的同一刹那！

制住林黛玉右臂的護衛，強忍着掌心被灼燒的劇痛，猛地將她的手臂死死按在冰冷堅硬的青石地面上！巨大的力量壓制着她瘋狂的掙扎！

而另一名護衛，那只如同鐵爪般的手，已經閃電般探入林黛玉緊握的拳頭指縫之間！無視了那灼熱的高溫和狂暴的毀滅能量，帶着一種近乎殘忍的精準和決絕，狠狠摳向那塊深嵌在焦黑血肉之中的、帶來所有災禍的源頭！

“呃啊——！！！” 林黛玉發出了一聲非人的、仿佛靈魂被硬生生撕裂的慘嚎！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離水的魚！右臂上爆發的赤紅光芒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刺目的紅光如同血海，瞬間吞噬了整個公堂！所有人眼前只剩下那片令人靈魂顫栗的赤紅！

嗤啦——！

一聲令人頭皮炸裂的、如同滾燙烙鐵強行撕開皮肉的恐怖聲響！

在赤紅光芒爆發的核心，那名護衛的手，硬生生地從林黛玉緊握的拳頭和焦黑的血肉中…摳出了一物！

一塊巴掌大小、邊緣猙獰扭曲、如同被暴力撕裂的暗紅色金屬碎片！

碎片表面布滿熔融的痕跡和詭異的紋路，此刻正瘋狂地閃爍着刺目欲瞎的赤紅光芒！一股狂暴到無法形容的、混合着極致灼熱與刺骨冰寒的毀滅性能量亂流，如同掙脫牢籠的洪荒巨獸，猛地從碎片核心爆發出來！瞬間席卷了護衛的手臂！

“噗——！” 護衛如遭雷擊，整條手臂的衣袖瞬間化爲飛灰！手臂皮膚如同被潑了濃硫酸，發出“嗤嗤”的怪響，瞬間焦黑碳化！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眼神卻依舊銳利如刀！死死攥着那塊瘋狂掙扎、如同燒紅烙鐵的碎片！身體被巨大的沖擊力帶得踉蹌後退數步，每一步都在凝結冰霜的青石地面上留下一個焦黑的腳印！

而隨着碎片的離體，林黛玉手臂上那瘋狂爆發的赤紅光芒如同被瞬間抽幹了所有能量，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露出了下方更加觸目驚心的景象——那只緊握的拳頭，掌心被硬生生撕裂開一個血肉模糊、邊緣焦黑的大洞！深可見骨！焦黑的血肉如同枯萎的藤蔓，纏繞着森白的指骨！那條刺入心脈的暗紅血線，在紅光退去的瞬間，如同失去了燃料，猛地一黯！停止了向上蔓延，卻依舊死死纏繞着心脈，帶來陣陣瀕死的悸痛！

林黛玉的身體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重重地癱軟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睛空洞地大睜着，只剩下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呼吸，如同風中殘燭。

公堂內，死一般的寂靜。

刺目的紅光消失了，只留下空氣中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硫磺焦糊味和血腥氣。地面上一片狼藉：凝結的冰霜、焦黑的腳印、蒸騰的白霧、飛灰的棉布碎片、以及…那觸目驚心的血肉殘痕。

徐階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寒潭，緩緩掃過這地獄般的景象。最終，定格在那名護衛手中死死攥着的、依舊閃爍着不穩定赤紅光芒、如同活物般微微震顫的隕鐵碎片上。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翻涌的驚濤駭浪被強行壓下，化爲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潭。他緩緩抬起手。

護衛強忍着右臂被灼傷碳化的劇痛，單膝跪地，雙手如同捧着最危險的聖物，將那塊滾燙震顫的碎片，恭敬地舉過頭頂，呈送到徐階面前。

徐階的指尖，在距離碎片灼熱表面寸許的地方停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狂暴的、仿佛要焚滅一切的毀滅能量，以及碎片深處那冰冷的、如同深淵般的貪婪吸力。他緩緩收回手，沒有觸碰。目光落在碎片那猙獰扭曲的邊緣，落在其上流淌的暗紅光芒上，又緩緩移向地面上如同破碎人偶般的林黛玉，和她掌心那個血肉模糊的恐怖傷口。

“帶走。” 徐階的聲音平靜無波，如同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們兩個…也帶走。小心照看。” 他刻意加重了“小心照看”四字，目光掃過林黛玉心口那條黯淡卻依舊致命的血線，以及徐眞眞那只無力垂下的、散發着寒氣的蠟黃手臂。

“是！” 護衛們凜然應命。立刻有人上前，極其小心地將昏迷瀕死的林黛玉抬起。另一人則扶起因手臂劇痛和脫力而意識模糊的徐眞眞。

徐階的目光最後掃過角落裏面如死灰、吐血抽搐的高淮，以及柱子後面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的趙文華。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今日之事…” 徐階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錐刺入每個人的耳膜，“…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若有一絲風聲泄露…”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帶來的冰冷殺意，讓趙文華和高淮如墜冰窟！

“下…下官明白！” 趙文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