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從母親被關禁閉後,西月書日日來水庭軒照料,她的身子骨也逐漸硬朗起來。
看着母親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氣色越來越好,西月書稍微鬆了口氣。
她將親自煮好的藥膳端過來,坐在桌前,沖母親眨巴着眼睛說道。
“母親,改日得空,你教我習武吧?”
母親對此着實有些意外:“你怎麼突然想起要習武了?”
京城中的大家閨秀,皆被世人要求克己復禮,行事也得賢良淑德。
可西月書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也知曉,與其深究女紅又或是詩書琴藝,倒不如學一些傍身的本領。
西月書抬起手輕輕晃動母親的胳膊,向她撒嬌。
“母親,世事難料,女兒也想要保護你。”
世事難料自然是真。
母親輕笑一聲,反過來拉着西月書的手。
“好,母親日後便好好教你。”
起先,西月書便和雲非鶴達成共識。
他願意將林姨娘交給西月書處置,無非是因爲西月書承諾會替他找到神醫。
林姨娘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雲非鶴自然希望西月書能夠盡快將神醫請來。
可眼看着妹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雲非鶴實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暗中前去鎮關侯府,打算私下見西月書一面。
水庭軒內,西月書依然在母親身邊照料。
白芷適才見過雲非鶴,匆匆地打算上前。
卻礙於侯夫人也在的緣故,她不禁有些遲疑,登時停下腳步。
西月書一抬眸,便瞧見了白芷面色沉沉的模樣。
她輕聲細語地說道:“母親,我過去看看。”
眼下母親需得靜養身息,西月書自然處處小心着,也生怕她再出什麼岔子。
離開前,西月書不忘叮囑兩句。
“芙蕖,你便留下好好照料母親。”
喚芙蕖的侍女畢恭畢敬地俯身行禮,當即應允:“奴婢遵命。”
交代清楚後,白芷在西月書身邊附耳低聲說道。
“小姐,是雲尚書來了,此刻正在偏門等着。”
雲非鶴來,自然是爲了神醫一事。
西月書回過頭看向母親時,便直接說道。
“母親,雲尚書事先願意幫忙,是因爲女兒答應幫他醫治臥床不起的妹妹。”
“他這一趟貿然前來,定是家中出了變故。”
爲避免母親徒增憂慮,西月書索性把這件事說明白。
可宋柔身爲母親,難免憂心忡忡,生怕女兒大顯身手地替雲家姑娘治病,將來這事傳出去,走漏風聲,會有人想方設法地算計她。
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書兒,你畢竟是女兒家,若出了什麼岔子,可如何是好?”
西月書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輕快的笑容。
“母親盡管放心,女兒自有分寸。”
生怕母親不信,西月書又信誓旦旦地承諾。
“女兒前去雲家替人看診醫治,保證喬裝打扮,讓那雲非鶴辨認不出,到時候,女兒只需要裝作是濟世救人的神醫即可。”
西月書這麼說,母親無奈地輕嘆一聲。
“罷了,你且去吧。”
與雲非鶴合作,確實有些冒險。
但雲非鶴起碼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他也絕對不會像是凌九昭那般算計。
西月書輕輕地點頭,便跟隨着白芷一路前去。
她果真是在後院偏門瞧見了雲非鶴。
他穿着一身玄色長袍,負手而立,遠遠望過去,給人一種冷峻的感覺。
西月書徑直抬起腳步上前,她故作不知情,反問一句。
“雲尚書今日怎會不請自來?”
雲非鶴轉過身來,一雙深邃的眼眸中盡是冷意。
“大小姐莫非忘記了你我二人的約定?”
西月書自然沒忘。
她微微側身,只低聲說道:“不瞞您說,那位神醫已經被我請回來了,此刻正在我院中候着。”
頓了頓,西月書彎起唇角,笑道:“雲尚書稍候片刻,我這便去請他過來。”
面前的西月書,分明是滿臉坦然自若,可雲非鶴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總覺得事有蹊蹺。
雲非鶴斂下眼眸,指了指一邊的白芷。
“讓她去。”
顯然,雲非鶴心生疑慮,不願輕信她的話。
西月書的腳步一頓:“雲尚書,您信不過我?”
絕非雲非鶴信不過西月書的本事,只不過,雲端月的病情突變,身子虛弱。
府醫甚至說,不日即將殞命。
雲非鶴憂心忡忡,自然放心不下,也唯恐西月書從頭到尾都是在耍他。
見雲非鶴沒回應,西月書抬起腳步就要走。
恰在這時,雲非鶴伸出手去攔。
“我與你一起去。”
他若是跟來,西月書當然沒辦法易容。
西月書回頭看向雲非鶴,說話時,帶着些許疏離和淡漠的意味。
“雲尚書,你擔心令妹的狀況,我能理解。”
見狀,白芷匆忙上前兩步來,擋住雲非鶴,成爲二人之間的一道屏障。
西月書面色冷淡,借勢多說幾句。
“但雲尚書也莫要忘記了,你我男女有別,你屢次三番地貿然闖入我的閨房,這種事若是傳出去了,將來我也會遭受無數人的唾罵。”
西月書所言,句句屬實。
雲非鶴終究是停下腳步。
“那我在這等着。”
謠言中的雲非鶴,手段毒辣。
西月書適才板着一張臉,故意誇大其詞,指摘雲非鶴的過錯,也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
不料,雲非鶴不曾深究。
緊接着,西月書便領着白芷匆匆離開。
漸漸地走遠了,西月書方才鬆了口氣,回想起適才的情形,竟是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還好他沒跟來。”
白芷不禁有些不解。
“小姐,這畢竟是在鎮關侯府,雲尚書就算再怎麼肆無忌憚,他也不可能擅闖吧?”
今生今世的雲非鶴,妹妹尚在。
他依舊留有一絲善念。
可西月書記得很清楚,上一世雲家千金因病去世後,雲非鶴行事手段更爲毒辣,爲人愈加狠絕凶殘。
他對人毫無情分可言,行事也很是極端。
西月書從繁雜的思緒中漸漸回過神。
她不好多說,只隨口吩咐道。
“好了,你也別多想。”
白芷雖是有些困惑,卻沒再執意追問下去。
回到臥房後,西月書立刻換了一身素淨的長衫。
她上一次喬裝打扮的那身衣裳,被雲非鶴瞧見,是萬萬不能再穿。
爲了避免露餡,西月書還特意披上了一件墨色的鬥篷,一層青紗遮擋大半面容。
考慮到雲非鶴和尋常人不同,他素來謹慎入微,西月書又特意易容一番。
瞧着銅鏡裏的人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舒了口氣。
收拾妥當,西月書便隨白芷前去見雲非鶴。
聽到腳步聲漸近,雲非鶴回過神來,他抬起眼眸望過去,便瞧見了跟前的人。
他不由得皺着眉頭,質問一聲。
“你便是西月書口中提起的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