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江川臉上的暴怒,柳文秀臉上的刻薄,江月臉上的僞善,全部凝固成一幅荒誕的畫。
直播間的彈幕也出現了詭異的空白,上千萬人似乎在同一時間失去了語言能力。
幾秒後,江川猛地反應過來,他像是被蠍子蟄了一下,一把關掉了直播。
但他關得太晚了。
“骨灰盒”三個字,已經隨着信號傳遍了全網。
“你胡說八道什麼!”
江川的聲音在發抖,他指着快遞員,色厲內荏地吼道。
“你是什麼人?誰派你來詛咒我妹妹的?是不是江念讓你來演戲的?”
柳文秀也回過神來,她沖上去,想要打掉快遞員手裏的盒子。
“滾!你給我滾!拿着這個不吉利的東西滾出我們家!”
快遞員卻將盒子死死地抱在懷裏,任由柳文秀的指甲在他手臂上劃出血痕。
“我沒有胡說!這是江念小姐的骨灰!是火葬場親手交給我的!”
他的聲音帶上了哭腔,眼圈通紅。
“山裏的老師說,江小姐是他們所有孩子的大恩人!她......她走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是警察在她的出租屋裏發現了她......”
“出租屋?”江川抓住了這個詞,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可能!她怎麼會住出租屋!她明明偷了......”
他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一個偷了上億古董的人,會死在無人知曉的出租屋裏?
這時,傅謹言的車呼嘯而至,他顯然是看到了直播的最後一幕,臉色慘白地沖了過來。
“怎麼回事?骨灰盒是怎麼回事?”
沒有人回答他。
江家的大門前,陷入了一片死寂。
最終,還是江川先動了。
他顫抖着手,沒有去碰那個骨灰盒,而是撕開了其中一個麻袋。
雪白的信封像是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瞬間鋪滿了他們腳下昂貴的地毯。
每一封信的封面上,都用稚嫩的筆跡寫着——“給最好的江念姐姐”。
江川隨手撿起一封,拆開。
“親愛的江念姐姐,謝謝你給我們捐的新教室,現在下雨我們再也不怕漏水了。你什麼時候來看我們呀?我們都想你。”
他又拆開一封。
“江念姐姐,謝謝你的錢,我的腿做完手術了,醫生說我以後可以走路了!我長大了也要像你一樣,當一個幫助別人的好人!”
一封,又一封。
感謝新書包的,感謝新校服的,感謝治好了爸爸的病的......
三千封信,三千個被拯救的人生。
柳文秀癱坐在地上,嘴裏喃喃自語:“不可能......這都是假的......她哪來的錢......”
傅謹言的身體晃了晃,他扶住身後的車門,才沒有倒下。
江川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他像是瘋了一樣,在信堆裏翻找着。
終於,他找到了一封不是孩子寫的信。
是希望小學校長的親筆信。
信裏詳細記錄了每一筆捐款的時間和金額。
最後一筆,數額最大的一筆,捐款日期,赫然就是血玉龍璽失蹤的那一天。
信的末尾,校長用沉痛的筆跡寫道:
“我們後來才知道,江小姐爲了湊齊這筆給孩子們建宿舍樓的錢,賣掉了她最後一樣寶貴的東西。我們對不起她,我們受之有愧......”
江川的呼吸停滯了。
他抬起頭,和柳文秀、傅謹言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