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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盯着她,又看向顧沉,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滾。”
“婉婉,蘇瑤是項目負責人,她也是爲了工作......”
顧沉試圖打圓場。
“我讓你們滾!”
我抓起床頭的水杯狠狠砸了過去。
玻璃杯在顧沉腳邊炸裂,碎片濺起,劃破了蘇瑤的小腿。
“啊!”蘇瑤尖叫一聲,躲進顧沉懷裏。
顧沉的耐心似乎也耗盡了。
他冷下臉,整理了一下衣領。
“江婉,你冷靜一點。實驗已經結束了,你依然是顧太太,依然可以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只要你籤了這份保密協議,這次的數據分紅,我給你兩千萬。”
他將那份文件扔在我的被子上。
“好好休息,別再鬧了。”
說完,他摟着受驚的蘇瑤,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聽到蘇瑤在走廊裏撒嬌:
“顧總,那個自毀程序嚇死人家了,還好你提前換成了煙霧彈......”
原來,連最後的反擊,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我顫抖着手,拿起那份保密協議。
第一頁赫然寫着:乙方自願參與“全沉浸式極端生存壓力測試”,一切後果自負。
......
顧不上這令人惡心的協議,我只有一個念頭,見到豆豆。
我扶着牆,一步步挪向隔壁的兒科重症監護室。
透過玻璃窗,我看見了豆豆。
原本圓潤的小臉凹陷下去,臉色蠟黃。
醫生從裏面出來,摘下口罩,搖了搖頭。
我沖過去抓住他的袖子:
“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他只是腸胃炎對不對?養幾天就好了對不對?”
醫生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顧太太......顧總吩咐過,孩子的病情由他親自......”
“告訴我!”我嘶吼,聲音尖利刺耳,“我是他媽媽!我有權知道!”
我的樣子嚇到了他。
他嘆了口氣,壓低聲音:
“不止是腸胃炎。”
“孩子......嚴重腎衰竭。”
“我們還在他血液裏,檢測出一種新型精神類藥物殘留,會制造最真實的幻覺和恐懼......”
藥物?
幻覺?
避難所裏,豆豆總哭着說牆上有怪物在爬,說有人在他耳邊尖叫。
我以爲是高燒的囈語。
爲了所謂的“真實數據”。
爲了測試孩子在極端恐懼下的生理反應。
顧沉,給他五歲的親生兒子,注射致幻劑!
“畜生......”
我指甲掐進掌心,渾身戰栗。
“這種藥物對兒童神經系統的損傷,不可逆。”醫生眼神憐憫。
“孩子醒來,可能會智力退化,或永久失語。”
天旋地轉。
我雙腿一軟,重重跪在地上。
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
“喲,這就受不了了?”
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
蘇瑤抱着雙臂,居高臨下地看我。
她支開醫生,蹲下身,用我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
“林博士,那藥,是我建議顧總用的。”
“顧總本來還猶豫,我說,不加點猛料,怎麼測出你是真愛孩子,還是演戲呢?”
“而且,顧總總覺得這孩子性格太軟,不像他,正好練練膽子。”
“只是沒想到,這小雜種這麼不經折騰。”
啪——!
我用盡全力,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臉上。
蘇瑤被打得偏過頭,臉頰瞬間紅腫。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敢打我?”
“我不僅打你,我還要殺了你!”
我瘋了一樣撲上去,雙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嚨。
她拼命掙扎,尖銳的指甲劃破我的臉,我毫無痛感。
我的腦海裏,只有豆豆插滿管子的臉。
只有他哭着喊“媽媽怕”的聲音。
“住手!江婉你瘋了!”
趕來的保鏢強行將我拉開。
蘇瑤狼狽地爬起來,捂着脖子劇烈咳嗽。
“把她關起來!顧總說了,在她籤協議前,不許她踏出這層樓半步!”
我被兩個保鏢拖回病房,房門“咔噠”一聲反鎖。
我趴在門上,透過玻璃窗看外面。
蘇瑤正拿着電話哭訴。
顧沉,蘇瑤。
你們毀了我的孩子。
毀了我的一切。
我摸向口袋,指尖觸到一支冰冷的錄音筆。
醫生的話,蘇瑤的承認,全在裏面。
不夠。
讓他們身敗名裂,遠遠不夠。
我從枕頭下摸出那塊鋒利的玻璃片。
這一次,不是爲了死。
而是爲了讓你們,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