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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那句 “肯定是你藏了” 刺得心頭火起,脫口而出:
“就不還!要真找不到,我就帶着這贓物的名聲,一起火化!”
話剛說完,就見我媽猛地捂住胸口,臉色瞬間白得像紙,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我心裏咯噔一下,悔意翻涌。
我忘了她去年剛做過心髒搭橋手術。
胡夏立刻撲到我媽身邊,轉頭瞪我時眼睛都紅了:
“你是不是瘋了?媽剛從鬼門關搶回來的命,你還故意氣她!認個錯有那麼難嗎?”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搖了搖頭:
“不難,但我不認。死前最後幾天,我不想再背一口黑鍋。”
我媽緩過那口氣,抬起手狠狠戳了戳我的額頭。
力道卻比往常輕了許多,語氣裏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焦灼:
“你這孩子!撒謊偷東西還敢硬氣!跟我回去!你現在學歷不夠,我重新給你列計劃。”
“考編、考公、讀研,三條路選一條,我陪你學!現在就走!”
她伸手要拉我,街角突然駛來一輛白色轎車,穩穩停在我們面前。
看清駕駛座和副駕上的人時,我媽的情緒瞬間失控,聲音都在發抖:
“是這兩個渣男賤女!他們是來接你的?”
“我還以爲你早被他們拋棄了,原來你心裏還是跟他們親,根本沒打算認我這個媽!”
看着她泛紅的眼眶,我心裏的酸澀壓過了所有委屈。
算了,最後一面,別再吵了。
我輕輕掙開她的手,笑中帶淚:
“是我爸來接我了。阿姨,你回去吧,別氣着自己。”
“阿姨” 兩個字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她踉蹌着後退一步。
嘴唇哆嗦着,整個人都在發抖:
“好...... 沈子闕,你真是好得很!”
說完,她被胡夏扶着,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背影裏全是難以掩飾的落寞。
轎車裏,我爸不耐煩地降下車窗,語氣刻薄得像冰:
“又發什麼瘋叫我們來?我可沒錢給你填醫藥費這個無底洞,反正也治不好。”
“正好我有個親戚做殯葬,你身後事我會安排,沒死透就別來煩我!”
我看着他那張冷漠的臉,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等笑夠了,我對着車窗狠狠吐了口唾沫:
“放心,以後不會煩你們了。我當初跟着你們,不過是想給你們當個累贅,要回你們欠我媽的錢。”
“現在,終於能離你們這兩個惡心東西遠點了!”
我爸氣得臉色鐵青,狠狠踩下油門。
轎車 “嗖” 地一下竄了出去,濺起的泥水打在我褲腳上。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附近的銀行,把這些年攢下的的錢。
全部轉到了我媽那張我記了十幾年的銀行卡上。
那是她以前給我打生活費的卡。
回到醫院的病床上,我靜靜躺着,等待死亡降臨。
手機裏不斷彈出胡夏發來的照片。
她挽着我媽的胳膊參加酒會,陪我媽去看畫展。
照片裏我媽笑得溫和,可我總覺得那笑容裏少了點什麼。
我用幹裂的指尖撫摸着屏幕上我媽的臉,嘴唇滲出血珠,喃喃自語:
“媽,我好像從來都不會愛你。”
“以前我恨你偏心,你恨我叛逆,可到最後才明白,我們血脈裏的聯系,從來沒斷過啊......”
床頭櫃上放着一份籤好的遺體捐獻協議。
我想,至少這樣,我能成爲她口中有用的人。
而此時的酒會上,我媽正被一群人圍着恭維。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她走到僻靜的露台接聽,聽筒裏傳來紅十字會工作人員溫和的聲音:
“請問是沈清女士嗎?”
“您女兒之前籤署過遺體捐獻意向書,現在有位患者急需眼角膜,想和您確認一下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