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溫室花房裏，氣氛有些凝重。
“我的任務？不就是監視那個‘龍の帝國’的少主，掌握他的一切動向嘛。”尹玉燕被倩瑜嚴肅的表情弄得有些緊張，又背了一遍任務內容。
“那你倒好，整天跟月黎依黏在一起，談情說愛，任務進展呢？”倩瑜叉着腰，不滿地數落，“別忘了你的身份，‘斷翼霸燕’！”
尹玉燕嘟着嘴坐下，心裏也有些委屈。她不是沒想過去接近夜凌風，可每次一靠近，不是吵架就是被他氣得半死，怎麼“監視”嘛！
“姐！”她忽然眼睛一亮，帶着點躍躍欲試，“是不是組織決定要對他采取行動了？暗殺？還是綁架？我去！保證完成任務，讓他悄無聲息地從世界上消失！”她想起了夜凌風的可惡，竟有點期待這個任務。
“什麼？！”倩瑜差點跳起來，瞪大了眼睛看着尹玉燕，像看一個怪物，“你腦子被門夾了？我們的任務是‘保護’！保護！懂嗎？他要是出了半點差池，我們都得完蛋！你還暗殺他？你是不是嫌命長？”
“保護？”尹玉燕愣住了，傻傻地重復了一遍。她一直以爲“找到”之後就是“處理掉”，沒想到竟然是“保護”？那雨傲雪之前說的“後續行動聽從指令”，還有那句意味深長的“不要有多餘的好奇心”……
“當然！”倩瑜沒好氣地戳了戳她的額頭，“不然你以爲組織費這麼大勁讓你混進來幹嘛？玩過家家嗎？”
這時，雨傲雪拿着藥膏走了進來，剛好聽到後半句，皺了皺眉：“怎麼了？大老遠就聽到你的吼聲。”
“你問她！”倩瑜氣呼呼地坐下，“這小妮子居然想着去暗殺任務目標！”
雨傲雪聞言，目光銳利地看向尹玉燕，看得尹玉燕頭皮發麻，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隨口一說，開玩笑的！”
雨傲雪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將藥膏遞給她：“以後自己小心點，別再弄得一身傷。組織不是你的保姆。”語氣雖冷，卻有關心。
“謝謝大姐頭，謝謝二姐！”尹玉燕立刻換上討好的笑容，湊過去想親親兩人，被倩瑜嫌棄地推開。
“對了，”雨傲雪忽然想起什麼，問道，“秋小童、李曉麗、何雪，那三個人今天突然退學了，手續辦得極快。是你做了什麼？”她探究地看着尹玉燕。
尹玉燕“啊”了一聲，一臉茫然：“不是我啊！我都不知道昨晚是她們搞的鬼，我一直以爲是夜凌風那個混蛋報復我呢！”
雨傲雪眉頭鎖得更緊，陷入了沉思。在這個學校裏，能讓那三個家世不錯的女生如此迅速地、毫無反抗地退學，需要多大的能量？月黎依？還是……夜凌風？或者，另有其人？事情似乎越來越復雜了。
尹玉燕看着她凝重的表情，心裏也打起了鼓。
下午，尹玉燕在走廊上碰到了正在搬離的秋小童三人。
秋小童抱着箱子，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何雪更是直接沖過來，壓低聲音警告：“尹玉燕，你別得意！不就是有月少爺給你撐腰嗎？你一個下層的賤民，早晚會從我們的世界裏消失！”
尹玉燕聽得雲裏霧裏：“月少爺？撐腰？什麼意思？”
李曉麗臉上還帶着未消的紅腫，她充滿恨意地看着尹玉燕，聲音因激動而尖利：“少裝蒜！月少爺親自警告我們，逼我們退學！他那個樣子……好可怕，我從沒見過他那麼凶，比夜凌風還嚇人！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他們都圍着你轉？你這個狐狸精……”
“啪！”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月黎依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身後，臉上的溫柔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寒意。
他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麼髒東西，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我讓你們滾，是沒聽見，還是聽不懂？”
三個女生嚇得渾身一抖，再不敢多說一個字，在秋小童的拉扯下，倉皇逃離。
尹玉燕呆立在原地，震驚地看着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月黎依。
剛才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天使的羽翼下，伸出了惡魔的利爪。
那冰冷的眼神，命令式的語氣，與她心目中溫柔聖潔的“天使哥哥”形象截然不同。
“天……天使哥哥，你……你怎麼？”她聲音幹澀，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
月黎依緩緩轉過身，面對她時，臉上的寒冰如同春日暖陽下的積雪，迅速消融，又恢復了那副慵懶迷人的微笑，眼神清澈無害。他習慣性地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樣揉揉她的頭發。
這一次，尹玉燕幾乎是本能地、幅度極小地、向後縮了一下，避開了他的手。
月黎依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陰鷙和失落，但笑容依舊完美：“嚇到你了？抱歉，我只是不喜歡她們那樣說你。”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語氣溫柔如初。
然而，尹玉燕的心卻沉了下去。剛才那一閃而過的陰冷眼神，絕非錯覺。她開始懷疑，自己一直憧憬的“天使”，是否只是一個精心僞裝的假面？而那個總是與她針鋒相對的“惡魔”，是否又隱藏着不爲人知的另一面？
“妹妹？妹妹！”尹玉堂的呼喚把她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
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樣子，尹玉堂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擔憂。
“哥，”尹玉燕抓住哥哥的袖子，聲音帶着迷茫和恐懼，“天使哥哥……他真的是天使嗎？爲什麼我感覺……他好像……”
尹玉堂心中暗嘆，妹妹終於開始察覺了。但他不能明說，只能壓下擔憂，換上輕鬆的語氣，拍拍她的肩膀：“傻瓜，當然是了。你不是最喜歡他了嗎？別胡思亂想，月他只是比較維護你而已。”
尹玉燕看着哥哥篤定的眼神，勉強點了點頭，但心底的疑慮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漣漪不斷擴大。
另一邊，無人的天台。
夜凌風找到了獨自憑欄而立的月黎依，他臉色沉鬱，開門見山：“飛宇，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適可而止吧。”
月黎依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淺笑，眼神卻深不見底：“生氣了？風，以前的你，可不會爲了一個女孩這麼沉不住氣。”他故意拉長了語調，“如果我說……我這次是認真的呢？你會不會爲了她，跟我絕交？”
夜凌風猛地攥緊了拳頭，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月黎依，一字一頓，聲音從齒縫裏擠出：“月、飛、宇！我警告你，別拿她當你的遊戲籌碼，她不適合。”
聽到自己的真名被叫出，月黎依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隨即，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笑容加深，眼神卻更加冰冷：“風，認識這麼久，你還是第一次這麼連名帶姓、充滿敵意地叫我呢。”
他逼近一步，壓低聲音，“看來，這個尹玉燕，對你來說，真的很特別。”
夜凌風沒有回答，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與他對視，空氣中彌漫着無聲的較量和對峙。
天使的假面下，惡魔在低笑。
而真正的惡魔，卻在此刻，爲了守護一個人，露出了他最柔軟的軟肋和最深切的警告。
尹玉燕身處的漩渦，比她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