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邁巴赫平穩地行駛在去往民政局的路上。
車廂內氣氛有些詭異。
蘇糖縮在角落裏,手裏緊緊攥着安全帶,眼神飄忽不定。剛才在餐桌上那一股子“我要當豪門闊太”的熱血勁兒退去後,理智重新占領了高地。
那可是結婚證啊!
具有法律效應的!
一旦領了,她就是已婚婦女了。萬一陸景堯是個隱藏的變態,或者有什麼特殊癖好,那她豈不是羊入虎口?
“怎麼?後悔了?”
陸景堯正在看平板電腦上的文件,頭都沒抬,仿佛腦袋頂上長了眼睛。
蘇糖立刻坐直身體,露出職業假笑:“怎麼可能!能嫁給老板,是我積了八輩子的福分!我只是……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學術問題。”
陸景堯合上電腦,側頭看她,饒有興致:“哦?什麼問題?”
蘇糖深吸一口氣,從包裏掏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小本本(原本是用來記仇的),刷刷刷寫了幾行字,然後雙手遞到陸景堯面前:
“老板,雖然我們是爲了那個……(她指了指肚子)不存在的小生命而結合,但畢竟是契約婚姻。爲了保證雙方的合法權益,以及爲了讓您那純潔的肉體不受玷污,我草擬了一份《婚前友好互助條約》!”
陸景堯挑眉,接過那個皺巴巴的小本子。
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三條:
1. 乙方(蘇糖)承諾只負責扮演恩愛夫妻,絕不覬覦甲方(陸景堯)的美色,絕不強行爬床,絕不發生脖子以下的不可描述行爲!
2. 甲方需保證乙方的人身安全,且按時發放“工資”。
3. 雙方分房睡(特殊情況除外),保持純潔的室友關系!
陸景堯看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尤其是看到那句“絕不覬覦甲方的美色”時,他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蘇糖,”陸景堯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第一條,“你覺得,我會對你有興趣?”
蘇糖立刻搖頭如撥浪鼓,一臉真誠:
“老板您當然不會!您是天上的謫仙,我是地上的泥巴。我這不是怕我自制力不行嗎?畢竟您長得這麼禍國殃民,萬一哪天我獸性大發……哦不,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這份條約就是用來警醒我自己的!”
這馬屁拍得,既抬高了老板,又表明了決心。
完美。
陸景堯輕哼一聲,從旁邊的公文包裏拿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扔給蘇糖。
“籤了。”
蘇糖接過來一看,封面上寫着四個大字——《婚前協議》。
嚯!這麼厚!
蘇糖心裏咯噔一下:完了,這是要讓我籤不平等條約啊!比如離婚淨身出戶?比如違約賠償一個億?
她戰戰兢兢地翻開第一頁,視線落在“乙方權益”那一欄。
【甲方每月支付乙方生活費:200萬元整(不含服裝、珠寶、護膚品等額外開銷)。】
【若需配合出席公開場合,出場費另算,按次計費,單次50萬起。】
【婚姻存續期間,乙方享有陸氏旗下商場黑卡使用權。】
【……】
蘇糖的呼吸急促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數了一遍那個“2”後面的零。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兩百萬!還是月薪!
而且包吃包住包黑卡!
蘇糖猛地合上文件,一把抓起旁邊的籤字筆,甚至都不帶猶豫的,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唰唰唰”籤下了自己的大名。
力透紙背,甚至把紙都劃破了。
“老板!”蘇糖雙手捧着協議遞回去,眼神比看見親爹還親,“我覺得您的協議有個漏洞!”
陸景堯皺眉:“什麼漏洞?法務部擬的……”
“您沒寫‘雖然分房睡但要保持心情愉快’這一條!”蘇糖義正言辭,“爲了這兩百萬……啊不,爲了我們純潔的革命友誼,我發誓,我一定會做一個安分守己、只拿錢不談情、只要您不喊停我就一直演下去的完美工具人!”
陸景堯看着她那副財迷心竅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記住你說的話。要是敢動什麼歪心思……”
“絕對不敢!”蘇糖舉手發誓,“我的心是人民幣的,身體是自由的!咱們就是最純潔的金錢搭檔!”
陸景堯:“……”
雖然聽着很順耳,但爲什麼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
民政局。
因爲陸景堯的身份特殊,他們走的是VIP通道,沒有排隊,直接進了攝影棚。
攝影師是個中年大叔,看着這一對璧人,忍不住贊嘆:
“哎呀,真是郎才女貌!來,新郎靠近一點,新娘手挽着新郎,笑一笑,甜一點!”
紅色背景布前。
兩人並肩而坐。
陸景堯依舊是一副“正在參加幾十億合同談判”的嚴肅表情,背挺得筆直,渾身散發着冷氣。
蘇糖則是笑得一臉燦爛(畢竟剛籤了兩百萬月薪的合同),身體努力往陸景堯那邊靠。
攝影師透過鏡頭看着這一幕,愁得直撓頭:
“那個……新郎官啊,咱們是結婚,不是結仇。您能不能稍微……柔和一點?嘴角上揚一點?”
陸景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笑不出來。
他這輩子就沒怎麼拍過這種照片。
蘇糖見狀,眼珠子一轉。
她悄悄把手伸到後面,在陸景堯的後腰上——輕輕撓了一下。
“嘶……”
陸景堯渾身一激靈,原本緊繃的表情瞬間破功,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蘇糖,眼神裏帶着一絲驚訝和無奈的縱容,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咔嚓!”
攝影師眼疾手快,按下了快門。
照片定格。
畫面裏,女孩笑得狡黠靈動,像只偷腥的小狐狸;男人低頭看她,眉眼間的冰雪消融,竟然透出一股難得的寵溺感。
“完美!太完美了!”攝影師激動地拍大腿,“這眼神,這互動,一看就是真愛啊!”
陸景堯回過神,咬牙切齒地瞪了蘇糖一眼,壓低聲音:
“蘇糖,你找死?”
竟然敢撓他癢癢肉?
蘇糖無辜地眨眨眼,用氣音回道:“老板,這是爲了工作效果!您看,這不就過了嗎?爲了兩百萬,犧牲一下色相也是應該的嘛!”
陸景堯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她是孕婦(假的),不能打,不能扔。
……
十分鍾後。
兩人拿着兩本鮮紅的結婚證走出了民政局。
此時此刻,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蘇糖看着手裏的小紅本,感覺這不是結婚證,這是她的“長期飯票認證證書”,是“養老保險金牌路條”。
“走吧,陸太太。”
陸景堯戴上墨鏡,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語氣淡淡。
“好嘞!老板!”蘇糖歡快地答應。
“換個稱呼。”陸景堯糾正,“在外面別叫老板。”
“那叫什麼?”蘇糖歪頭,“金主爸爸?大款?ATM機?”
陸景堯停下腳步,隔着墨鏡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蘇糖立刻立正站好,甜甜地喊了一聲:“好嘞!老公~”
這一聲“老公”,喊得那叫一個蕩氣回腸,毫無感情,全是技巧。
但陸景堯聽着,竟然覺得……並不討厭。
回到車上。
陸景堯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道:
“今晚我不回老宅,去市中心的公寓。那邊離公司近。”
蘇糖點頭:“明白,二人世界嘛,演戲要演全套。”
其實她心裏想的是:太好了!公寓肯定房間多,不用跟老板擠一個屋了!
“還有,”陸景堯看着她,“既然領了證,有些事情要提前說清楚。”
蘇糖立刻警惕地抱住自己:“您說!只要不違背《互助條約》第一條!”
陸景堯嗤笑一聲,視線掃過她平坦的小腹,語氣變得嚴肅了幾分:
“雖然我們是契約關系,但在外人眼裏,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和顧子航,或者其他男人有什麼糾纏不清的新聞。懂?”
這是在宣誓主權?
不,這是在維護陸氏集團的臉面。
蘇糖立刻敬禮:“放心吧老公!我現在眼裏只有您……的錢!別的男人在我眼裏就是空氣!顧子航?那是誰?我不認識!”
陸景堯滿意地點點頭。
雖然這女人的動機不純,但勝在誠實,而且……好懂。
只要錢能解決的問題,對陸景堯來說,都不是問題。
車子啓動。
蘇糖靠在車窗上,看着窗外飛逝的風景,心裏盤算着:
月薪兩百萬,一年就是兩千四百萬。只要我苟住兩年,我就能攢夠快五千萬!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離婚’,比如性格不合,或者我‘流產’了傷心欲絕去國外療傷……那我就是妥妥的單身富婆啊!
想到未來美好的鹹魚生活,蘇糖忍不住笑出了聲。
“嘿嘿嘿……”
旁邊的陸景堯側頭看了她一眼,像看傻子一樣搖了搖頭。
這女人,這就滿足了?
兩百萬就高興成這樣?
陸景堯低頭看了看手裏那本結婚證。
不知爲何,他突然覺得,以後家裏養這麼一條鹹魚,似乎……也沒那麼枯燥了。
至於分房睡?
呵。
陸景堯看了一眼蘇糖那毫不設防的睡顏(沒錯,她又秒睡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來日方長。
反正證都領了,人已經在戶口本上了。
這只小鹹魚,還能翻出他的手掌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