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靜舒明明說的是貼心話,落在林知瑤耳朵裏卻成了扎心言。
袖中指尖微微瑟縮一下,強顏附和道:“是啊,夫君他……待我是極好的。能嫁入裴家,與姐姐做妯娌,是我的福分。”
說完,又端起快要見底的茶盞,借以掩飾不自然。
柳聞鶯俯身輕輕調整着小少爺的襁褓,她低眉順眼,仿佛全部心神都在孩子身上。
然而,得益於前世多年護工生涯鍛煉出的觀察力,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在公府裏這項又得到精進。
這位二夫人和她口中的二爺,感情恐怕並非如外人看來那般伉儷情深。
不過,那又與她何幹呢?
她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奶娘,主子們的恩恩怨怨,她無意探究,更不會多嘴半句。
知道的太多,未必是福氣。
……
排班調成白日後,柳聞鶯的日子肉眼可見好起來了。
首要的好處便是無需再熬夜,充足的睡眠是靈丹妙藥,不過幾日,臉色愈發紅潤。
許是休息好了,心神安寧,困擾她小半個月的夜半驚醒再未出現。
另一個好處,則是能有機會跟着大夫人在府中走動。
譬如每隔幾日,溫靜舒去給國公夫人請安時,會帶着燁兒一塊去。
作爲奶娘,柳聞鶯自然也要隨行伺候。
譬如今日,天光晴好,溫靜舒身子爽利了些,便吩咐奶娘抱着燁兒一同去和春堂請安。
和春堂位於國公府的中軸線,坐北朝南,院落寬敞,花木繁盛。
還未進門,便聞到一股清雅的檀香。
走進正堂,紫檀木扶手椅上端坐一位身穿絳紫色錦袍的婦人,容貌與裴定玄有幾分相似。
正是裕國公夫人,裴吳氏。
“兒媳給母親請安。”溫靜舒上前,規規矩矩行禮。
柳聞鶯抱着孩子,也跟在後面深深福禮,然後便垂首恭立在溫靜舒身側稍後的位置。
這個位置既能讓國公夫人看到孩子,又不至於太顯眼。
“快起來,坐吧。”
裴夫人笑着虛扶了一下,眼眸落在紅底金線繡花的襁褓上,溫柔說:“快抱燁哥兒過來讓我瞧瞧。”
柳聞鶯連忙上前,將孩子交過去。
裴夫人接過孫子,低頭仔細端詳。
小家夥睡得臉蛋紅撲撲,小嘴還無意識咂摸,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好,好,瞧這眉眼像極了定玄,靜舒啊,你辛苦了,爲我們裴家添了個好孫兒。”
溫靜舒忙謙遜了幾句。
和春堂內,一派和樂融融。
裴夫人抱着小孫兒,與溫靜舒說着話,滿心憐愛。
忽然,原本在祖母懷裏安安穩穩的小主子毫無預兆地大哭起來。
哭聲響亮震天,四肢也在襁褓裏用力掙扎。
“哎喲,這是怎麼了?”
裴夫人嚇了一跳,連連拍撫,卻毫無效果。
溫靜舒也焦急站起身靠過來,“是不是餓了?還是尿溼了不舒服?”
“國公夫人,大夫人,讓奴婢看看?”
侍立在旁的柳聞鶯上前,接過小主子。
她先是探了探孩子的額頭,並不發熱,檢查了尿布,也是幹爽潔淨的。
至於喂奶,來之前她便喂過一次,現下小主子也不肯再吃。
“回國公夫人,大夫人,小少爺並非飢餓,也未曾尿溼。”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快把大夫叫來,燁哥兒這麼哭着,我也揪心。”
裴夫人遣丫鬟去叫大夫,柳聞鶯也並未閒着,將孩子放在羅漢榻上,得到允許後開始檢查。
包裹嚴嚴實實的襁褓,一層層地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