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我被關在地下室的第七天,鐵門終於再次被打開。
進來的不是送飯的傭人,而是夏婉清。
她穿着一條我從前很喜歡的淺藍色連衣裙,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手裏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
“冉冉姐,你受苦了。”
“阿延和九思也是......再怎麼生氣,也不能把你關在這種地方呀。來,快跟我上去,我讓人給你收拾了客房。”
我沉默地看着她,沒有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巴不得我消失,怎麼會突然好心?
系統冰冷的提示音適時響起:
【關聯事件:夏婉清三天前僞造了一份罕見血液病診斷書,血型匹配結果顯示,只有您的骨髓特殊血型能救她。】
原來如此。
“冉冉姐?”夏婉清見我發呆,伸手想來扶我,指尖冰涼。
我避開了她的手,自己撐着牆壁,慢慢站了起來。
腿上的傷還在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謝謝。”我垂下眼,聲音嘶啞,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順從。
夏婉清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面上卻更加溫柔:
“客氣什麼,我們都是一家人。”
她把我帶到二樓一間朝北的客房。
“你先休息,晚點我讓廚房給你送點補身子的。”她體貼地幫我拉了拉被子,轉身離開。
門關上後,我靠在床頭,靜靜等待着。
果然,不到兩個小時,我的房門被粗暴地推開。
卓延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眼底布滿紅血絲。
卓九思跟在他身後,眼睛紅腫,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執念。
“高冉冉,婉清病了,需要骨髓移植。你的血型匹配。”
我緩緩抬起頭,看着他:“醫生是不是告訴過你,我現在抽骨髓,會死。”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移開視線:“不會有事的,我會請最好的醫療團隊。”
“爸爸!”
卓九思沖上前,抓住卓延的胳膊,急切地說。
“跟她廢什麼話!這是她欠我們的!她活該!”
卓延拍了拍兒子的手,再次看向我,眼神裏的最後一絲猶豫也被壓了下去:
“婉清等不了了。高冉冉,這是你贖罪的機會。”
贖罪?
我忽然很想笑。
爲我從未犯過的罪,贖罪?
爲我放棄一切回來愛他們,卻得到的背叛和折磨,贖罪?
【宿主,生命體征監測中。交易條件已滿足,是否確認執行交易最終階段?這是你的第二次脫離機會,也是最後一次。】
系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冰冷而平靜。
【確認後,您的生命體征將在骨髓抽取過程中自然衰竭至停止。停止瞬間,他們背叛折磨你的證據包將自動觸發,全網發布。】
“好,我捐。”
卓延似乎愣了一下,沒想到我答應得這麼幹脆。
卓九思則鬆了口氣,臉上甚至露出一點“算你識相”的表情。
他們很快安排好了,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讓他們陪着。
我要他們親眼看着我被他們害死,懊悔終生。
粗長的骨髓穿刺針被拿過來時,我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
當針尖刺破皮膚,狠狠扎進髂骨的那一刻,難以形容的劇痛瞬間炸開!
“呃啊——!”我慘叫出聲,全身肌肉痙攣。
卓九思別開了臉。
卓延的肩膀顫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按住她!”醫生低喝。
更多的助手壓上來,死死固定住我。
冰冷的器械在骨骼裏攪動、抽取......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生命隨着那冰冷的液體一起,被一點點抽離身體。
視線開始模糊,耳鳴尖銳。
痛楚漸漸變得遙遠,寒冷從四肢百骸蔓延上來。
【生命體征下降:70%…60%…50%......】
朦朧中,我看到卓延終於轉過身,他的臉在晃動的光影裏有些模糊。
我看到卓九思咬着嘴唇,眼睛通紅,不知是怕還是什麼。
但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喊停。
【30%…20%…10%......】
抽吸終於停止了。
我被隨意地丟在手術台上,像一塊用過的破布。
身下冰冷,意識漂浮。
隱約聽見醫生鬆了口氣的聲音:“好了。夏小姐有救了。”
然後是卓延如釋重負的嘆息,和卓九思帶着哭腔的歡呼:“婉清阿姨沒事了!太好了!”
我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腦海裏,系統開始了最後的倒計時:
【證據包加載完畢......】
【全網發布通道開啓......】
【倒計時:3…2…1…】
【交易完成。】
【宿主,辛苦了。】
我緩緩地、徹底地,閉上了眼睛。
嘴角,卻極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