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怎麼睡的問題,沈如煙早就在糾結了,只不過那會兒天色還早,沒有現在這麼急迫而已。
屋裏點着煤油燈,她說着夏晚秋:“怎麼睡,待會兒再說吧,先把褲子脫下來,我給你縫縫,不然明天出去還得圍衣服。”
下放之前,她們原本帶了不少衣服。
這幾個月總是吃不飽,三個人就拿衣服褲子和老鄉換苞米面吃,才勉強沒餓死。
結果換來換去,每個人就只剩下身上穿的這套,連換洗的都沒有。
夏晚秋借着朦朧的燈光,脫下褲子鑽進被窩,癟着嘴道:“今天我算是把臉丟到姥姥家了,以後可怎麼面對陳大哥呀。”
回想那會兒自己褲子下面撕拉一聲,夏晚秋現在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輩子都不再出來那種。
“沒事的。”
沈如煙安慰她:“你又沒露,陳大哥不會記得的。”
夏晚秋鼓着腮幫子。
她是沒露,可那聲音聽着多尷尬啊,像放屁似的,顯得她一點都不淑女。
很快,沈如煙補好褲子,給夏晚秋遞過去。
看到洗到發白的棉布褲子,夏晚秋嫌棄地道:“這破褲子得穿到什麼時候啊,真懷念我那些小裙子,不知道它們現在怎麼樣了。”
沈如煙想到自己那些旗袍,心裏難免覺得可惜。
像她們這種被抄了家的,恐怕那些衣服飾品,也都跟着一起銷毀了吧。
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林如意,聽見她們倆提起裙子,她起身走到桌邊。
下午陳山林回來的時候,除了布匹,好像還有一包碎花的布料,看着有點像裙子。
她翻了翻,將包裝打開,看到裏面真的有裙子,而且不止一條。
她把裙子拿到夏晚秋面前,淡淡地道:“給,你想要的裙子。”
“哇,陳大哥也太好了吧,還給我們買裙子了。”
說完,夏晚秋借着微弱的燈光,一條一條拿起來看:“款式還行,就是這小碎花看起來有些土。”
一看就是鄉下人的審美。
但是有裙子穿,總比沒有的好。
她數了數一共六條,她們仨每人可以分兩條。
“如煙姐,如意姐,你們倆先選。”
沈如煙搖了搖頭:“你們倆穿吧,我穿褲子就行。”
這段時間她們過得很辛苦,她已經習慣樸素的生活,何況父母兄長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她實在沒有心情穿裙子。
林如意也是拒絕,說着夏晚秋:“我沒興趣,你自己穿吧。”
跟沈如煙不同,她不是因爲家裏,而是單純的不想拿陳山林太多。
拿太多以後就說不清了。
他們林家是百年家族,世世代代清清白白,雖然現在落了難,但她相信自家的冤情,總有查清那一天。
更何況她還有考大學的心願沒有完成,不可能窩在這山溝溝裏,當一輩子農婦。
再看夏晚秋,那是少有的樂天派。
已經把裙子拿起來,在身上一件一件的比劃了。
“你們不要拉倒,我要,再土的花色,也比那個破褲子好看!”
她脫了襯衫,正準備把裙子往身上套。
這個時候,陳山林夾着幾塊木板走了進來。
“呀。”
只穿着小背心的夏晚秋,叫了一聲,嗖的一下鑽了被窩。
陳山林聽到夏晚秋發出的聲音,關心地問道:“她怎麼了?”
煤油燈的照明範圍有限,他離的又遠,只能看到小炕上,三個女人的身影,根本看不清身上穿了什麼。
“沒怎麼。”
沈如煙給夏晚秋掖了掖被角,說道:“陳大哥,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陳山林將木板搭在板凳上,想要拼成一張床,他說道:“等一下,我先把床拼上的。”
沒幾分鍾,他拼好床,又拿了套被褥鋪上,轉頭對沈如煙道:“走吧。”
沈如煙和林如意互相對視了一眼,總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看來,這男人並沒有要強迫她們同房的意思。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木屋,陳山林關心地問道:“如煙,你剛才想說什麼?”
沈如煙想了想,說道:“沒什麼,就是想謝謝你,陳大哥,你是第一個不嫌棄我們身份,願意給我們提供住處的人,所以我們三個都很感激你。”
陳山林笑了笑,不在意地道:“有什麼可謝的,以後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聽到他說一家人,沈如煙心裏一緊,淡淡笑了笑:“回屋吧,陳大哥。”
“等一下。”
陳山林叫住沈如煙:“如煙,爸叫我明天回家一趟,你跟我一起下山吧,參加一下咱們的家庭會議。”
沈如煙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好。”
回到屋裏,陳山林在他的床和炕之間,拉了個簾子,以免她們起夜的時候看見他會尷尬。
睡到半夜,陳山林隱隱約約聽見門外似乎有說話聲。
自從喝了靈泉水,他發現自己的聽覺比從前強了百倍。
只要他想聽,甚至可以聽到十裏之外的鳥叫。
懶得起床,他幹脆用意識進入空間,查看山體模型。
看到他們門外,十幾米處的大樹後面,藏着劉大壯和李狗蛋兒。
上一世,這倆人在他們屯子裏,就是那種不學無術的小混子,人見人煩,狗見了都嫌的那種人。
這倆小子,仗着他們老爹是屯長和會計,恨不得都在屯子裏面橫着走。
哪裏有調皮搗蛋的事兒,準保都有他倆在場。
劉大壯和李狗蛋兒在樹後藏了半天,木屋裏黑漆漆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蛋兒,你說這陳山林一下娶三個媳婦兒,他能忙活的過來嗎?”
李狗蛋兒嘿嘿一笑,打趣道:“肯定忙活不過來呀,你沒看見他們早早就睡了麼。”
他們嘲笑了一會兒,劉大壯把兜裏的兩塊磚塊拿了出來,遞給李狗蛋兒一塊。
“蛋兒,敢不敢跟我比一比,誰扔的準?誰輸,誰回家偷三個雞蛋給對方,敢不敢”
“那有啥不敢的。”
李狗蛋兒興奮地問:“你就說,咱往哪扔,明天你家的三個雞蛋,我吃定了!”
劉大壯指着木屋上的煙囪:“看見沒有,就往那煙筒子裏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