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被氣得七竅生煙,口腔內一鬆假牙套竟然飛了出去。
東升急忙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撿起假牙後,又迅速跑到灶房,舀了一瓢清水,仔細地沖洗起來。
傻子頓時笑得前仰後合,一邊拍着大腿,一邊扯着嗓子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沒想到老太太嘴裏能吐出來!”
張秀梅又氣又急,抬手“啪”的一聲拍在了兒子的後腦勺上,壓低聲音說道:“別亂說話!”
趙老太此時滿心怒火,連找假牙的心思都沒了,撇着嘴,惡狠狠地開罵:“你個掃把星,趙家的事兒啥時候輪到你插嘴了?遭天譴的趙永平,你瞅瞅你娶的這是個啥女人!”
沒了假牙的趙老太說起話來漏風又跑調,她自己罵得酣暢淋漓,旁人卻聽得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
陳月英直接無視了這個倚老賣老的老家夥,繼續火力全開,與衆人展開激烈的舌戰:
“你們要是不服氣,就去找隊長、鄉長,甚至找縣長評理去,看看這世上有沒有強取豪奪這一說!”
趙永平急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滾,畢竟這話是他說的,錢也是他收的。他心裏不禁犯起了嘀咕:
這個死婆娘,是真打算跟他對着幹到底了?都過了大半輩子了,以往他說啥就是啥,這次她到底是中了什麼邪?
“陳月英,你鬧夠了沒有?還來真的了?你腦袋裏裝的都是漿糊嗎?我自己的女兒,我還做不了主了?你去打聽打聽,誰家嫁姑娘不是父母說了算,還能由着孩子的性子胡來?
陳月英,你瞧瞧你現在這發瘋的樣子,我這臉都被你丟盡了,我當初怎麼就找了你這麼個沒腦子的女人!
盼弟的親事,我說了算,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我光明正大地嫁女兒,難道還犯了天條不成?”
陳月英現在可不吃他這一套,扯着嗓子,喊得比他還大聲:
“趙永平,你個被屎糊了腦門的睜眼瞎!那可是個傻子,你難道看不見嗎?哪個當爹的會把好好的閨女往火坑裏推?
嫁給一個傻子?你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愛錢愛得都喪失理智了?你是想讓盼弟嫁過去過日子,還是去陪傻子抓蛐蛐?
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全中國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嫁給你這麼個賣女兒發家的窩囊廢!
我的一輩子都被你毀了,你現在還想毀了盼弟?我告訴你,姓趙的,只要我還活着,你就別想打這個歪主意!
有本事,你今天就拿宰豬的刀子抹了我的脖子!”
她心裏暗暗發誓,姓趙的,你等着,我會讓你不得好死的。
趙永平一米八的大高個,此刻被氣得眼前直冒金星。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平日裏溫順聽話,唯唯諾諾,指東不敢往西的女人,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厲害,他心裏還真有點發怵。
“可我已經收了人家的見面錢了。”趙永平無奈的說。
陳月英斬釘截鐵地說:“退了!”
董鵬趕忙上前打圓場:“親家,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這兒有規矩,要是男方退親,女方不用退錢;要是女方退親,那可得退十倍的錢。”
陳月英聽後,仰頭哈哈大笑:“哈哈,規矩?這規矩是誰定的?是毛主席定的,還是馬克思定的?
你以爲你是土皇帝啊?我閨女影響你家娃重新找對象了嗎?你當這是賣貨交定金呢?
怎麼不寫個合同啊?別以爲我沒念過書,就好糊弄。盼弟在見面那天就已經明確表態了,她不同意這門親事,看不上你家傻子,你們憑什麼無視我閨女的意見?
我閨女是人,不是東西,更不是騾子馬!我也明確表明了我的態度,我不願意。
你們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嗎?還是根本就沒把我當人看?你們以爲我家是趙永平一個人就能說了算?
想讓我閨女嫁給你們家這個傻子,門兒都沒有!”
陳月英說得順了嘴,滔滔不絕,她自己都沒想到,原來自己吵起架來這麼厲害,上一世真是白白受了那麼多委屈。
她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唾沫,鬥志昂揚,準備迎戰下一個“對手”。
董鵬剛說了一句,就被陳月英一頓“炮火”轟得啞口無言。
他這輩子都沒被人這麼指着鼻子罵過,今天可算是碰上“硬茬”了,心裏暗自叫苦:
這哪是個普通女人,分明就是個潑婦啊!董鵬無奈地看向大哥大嫂,眼神裏滿是尷尬:
這可咋整啊?
董飛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擺擺手,手抖個不停。
他給媳婦使了個眼色,這種時候,男人得先退場,該女人上場了。
他媳婦可是個厲害角色,打架、罵人樣樣在行,曾經爲了三寸地埂,和鄰居吵了整整一天,不僅吵得凶,還敢動手,今天就讓這個“潑婦”見識見識他媳婦的厲害。
張秀梅心裏其實有點發怵,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可不能丟了面子。
她把心一橫,擼起袖子,先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架勢:
“你這個女人怎麼能胡言亂語呢?我兒子四肢健全,哪裏傻了?我們家條件可是數一數二的。
你看不上我兒子,我還看不上你女兒呢!一個賠錢貨,嫁給誰家不都是生孩子、伺候男人?
就你們家這條件,還想給她找個啥好人家?真是心比天高,能嫁給我兒子,那是你們燒高香了。
你們心裏沒點數嗎?你看看你那光棍兒子,都十九歲還娶不上媳婦,要不是靠着我家的彩禮,他就得打一輩子光棍。
還有你那剛上高中的二女兒,一分錢沒有還想學醫?小兒子要是沒有幾千塊錢,你還想讓他高中畢業?以後娶媳婦彩禮更貴,你怕是腦子有毛病,還看不上我兒子。”
陳月英不緊不慢地朝張秀梅走去,身高上的優勢一下子就凸顯出來了。
她在心裏冷笑:想在我這個死過一回的人面前耍威風,今天就讓你們知道,什麼叫不怕死!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張秀梅的臉上,陳月英自己的手掌都被震得火辣辣地疼。
再看張秀梅,臉上清晰地印出了五個血紅色的手指印。
“你幹什麼?講理就講理,怎麼還打人?”
董鵬和董飛一邊假意勸架,一邊在心裏暗自使勁,想讓張秀梅還手。
可張秀梅哪敢啊,她向來只會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
她捂着臉,扯着嗓子嚎叫:“你個爛貨,竟敢打我,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陳月英毫不畏懼,冷冷地說:“你不是挺能說的嗎?我倒要看看,打爛你的嘴,你還能不能說得出來。”
“啪!”又是一巴掌,反手打了過去,張秀梅被打得暈頭轉向,差點摔倒在地。
她惱羞成怒,彎腰撿起地上的土塊,朝着陳月英砸去,可又不敢往人家頭上砸,只是虛張聲勢,雷聲大雨點小。
董飛裝模作樣地攔着媳婦,實際上手卻在張秀梅的腰上暗暗用力,往前推着她,想讓她沖上去和陳月英拼命。
盼弟擔心媽媽吃虧,心急如焚,趕緊撿起一塊石頭,朝着對方砸過去,大聲喊道:“不許打我媽!”
混亂中,趙老太不知道被誰碰了一下,身體向後一仰,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四腳朝天,疼得她“哎呦”直叫。
趙永平趕忙去扶自己的母親,東升沖過去一把抱住陳月英,着急地說:“媽,媽,你別鬧了!”
陳月英正滿腔怒火沒處撒呢,見他這個時候還來阻攔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想都沒想,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東升的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