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冰雲麟心佩贈予甘雨後,小甘雨來百花谷愈發勤快。
陸清秋這個二師傅,除了引導她修行,在投喂方面也是不遺餘力。
百花谷靈泉澆灌、生機蘊養的蔬果,本就滋味絕佳,蘊含靈氣,對成長中的半仙麒麟而言,更是大補之物。
陸清秋見小徒弟喜歡,便也樂得將各種新成熟的瓜果,諸如飽滿多汁的日落果、清甜脆爽的異變蘿卜、軟糯香甜的改良土豆,乃至那些蘊含豐富能量的特殊谷物制成的糕點,都拿來給她嚐鮮。
甘雨心思單純,只覺得二師傅這裏的食物無比美味,又是師長所賜,便乖巧地盡數吃下。
於是,在留雲借風真君未曾留意,陸清秋有意無意的“精心喂養”下。
小甘雨的身形,便如同吸收了過多雨露陽光的小苗,開始肉眼可見地變得圓潤起來。
原本纖細的胳膊腿兒添了不少軟乎乎的肉,小臉更是圓嘟嘟、紅撲撲的,配上那雙清澈的翡翠色大眼睛和微微顯露的麒麟角,跑動起來像一顆滾動的雪球,憨態可掬,讓人見了便心生喜愛。
陸清秋看着自家越發圓潤可愛的小徒弟,眼中常含笑意,只覺得這樣健康活潑的模樣,甚好。
他甚至特意用柔軟的天鵝絨和靈植填充,在谷內竹屋的窗邊爲她做了一個舒適的專屬小窩,供她午後小憩。
這一日,陸清秋正在指導甘雨練習如何更精細地控制體內冰元素之力,使其在掌心凝聚成一朵不斷開合、栩栩如生的冰蓮花,既能鍛煉控制力,也算是一種靜心之法。
忽然,他通過萬物呼吸,感知到歸離集方向傳來一陣極其微弱,但充滿絕望與悲愴的“波動”。
那並非戰鬥的殺伐之氣,而是……
一種源自生命本源即將枯竭的哀鳴,是無數凡人交織在一起的飢餓與無力感。
他心神一動,身形悄然升至百花谷入口處的山崖,運極目力,結合萬物呼吸向歸離集方向“聆聽”。
雖相隔甚遠,但那源自大地的哀鳴卻清晰可辨。
他能“聽”到歸離集外圍一些新開辟的田地裏,作物蔫黃,根系艱難地汲取着貧瘠土地裏稀薄的養分;
能“看到”許多面色飢黃的民衆,望着稀稀拉拉的禾苗唉聲嘆氣,眼中是對未來的迷茫與對溫飽的深切渴望。
魔神戰爭背景下,生存環境惡劣,耕作技術極爲原始,良種更是匱乏,即便是摩拉克斯與歸終竭力庇護,驅逐魔物、梳理地脈,凡人的溫飽依舊是個懸而未決的嚴峻問題。
每一次收成的不佳,都可能意味着部分老弱在接下來的冬日裏難以熬過。
“民以食爲天……”
陸清秋輕聲低語,翡翠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凝重。
他擁有系統兌換的來自各個世界的先進農業知識,更有百花谷這等時間流速與靈氣濃度皆優於外界的洞天福地可以培育和優化種子,若只獨善其身,沉醉於自己這一方小世界的安寧與修行,未免有負所學,亦有愧於“守望之約”與仙家身份。
況且,那些淳樸而堅韌的生命,他們的掙扎與希望,通過萬物呼吸清晰地傳遞到他心中,讓他無法坐視不理。
心中既定,他便立刻行動起來。
首先,他在百花谷內劃出專門區域,利用長生術催生、優化了一批這個時代璃月常見的谷物,如小麥、水稻的種子。
他並非簡單地灌輸生機,而是引導其內在潛力,側重於增強其耐貧瘠、抗常見病害、分芽能力強、籽粒飽滿的特性。
同時,他也挑選了一些易於種植、生長周期短、營養豐富的改良蔬果種子。
如之前甘雨愛吃的、個頭更大更甜且富含水分的異變蘿卜,以及產量更高、澱粉含量更足、更適合飽腹的改良土豆等。
準備妥當後,他並未大張旗鼓,而是先找到了正在工坊裏對着一個復雜的水力驅動機關模型蹙眉思索的歸終。
“歸終姐,我觀歸離集周邊田地,作物長勢似乎不甚理想,民衆面有飢色。”
陸清秋開門見山,語氣帶着關切。
歸終從機關模型中抬起頭,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清麗的臉上帶着一絲疲憊:
“是啊,清秋你也看到了。土地不夠肥沃,種子也都是世代相傳的老種,產量本就不高,且極易受天氣蟲害影響。年年收成勉強果腹,一旦有天災或魔物擾攘破壞了收成,便有飢饉之憂。”
“我與摩拉克斯雖能搬山引水,驅魔辟邪,卻難改這作物本身的孱弱。”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我這機關造物,也無法變出足夠的糧食來。此事,着實令人頭疼。”
陸清秋微微一笑,取出幾個用細密靈竹編織的儲物袋,遞了過去:
“我於種植一道略有心得,近來培育了一些谷物與蔬果種子,或許比現有的種子收成能好上幾分,也更耐折騰些。”
“另外,這裏還有一些種植時需要注意的法門,比如如何輪作保持地力,如何利用草木灰、腐殖土、魚骨粉等常見之物簡單增肥,如何預防一些常見的病蟲害,都一並記錄在此玉簡中。”
他將裝有種子和知識玉簡的儲物袋遞給歸終。
歸終先是一愣,接過儲物袋和玉簡,神識略微一掃,臉上頓時露出難以置信的驚喜之色。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種子內部蘊含的磅礴生機與優化後的穩固結構,遠比她現在能弄到的任何種子都要優秀!
而那玉簡中的知識,雖然對她而言不算高深,卻極爲系統、實用,直指當前耕作困境的核心!
“這……這些種子的生機如此旺盛純粹!結構也遠比凡種穩固!還有這些法門……簡單易行,卻切中要害!清秋,你……你真是幫了大忙了!雪中送炭啊!”
她激動地抓住陸清秋的胳膊,眼中閃着光:
“若此法能成,歸離集子民再無飢饉之憂,此乃活命之恩,天大功德!”
“力所能及之事罷了,歸終姐言重了。”
陸清秋謙遜道,不動聲色地挽回手臂。
“還請歸終姐安排可靠人手,先行小範圍試種,驗證效果與適應性後,再行推廣,方爲穩妥。”
“放心!我親自盯着!”
歸終用力點頭,立刻喚來手下,仔細吩咐下去,挑選最肥沃的試驗田,安排最有經驗的老農,嚴格按照玉簡記載的方法進行播種和管理。
很快,在歸終的親自督促和陸清秋偶爾暗中以萬物呼吸感知、以長生術微調地力的輔助下,那些經由陸清秋之手優化過的種子,在歸離集的土地上展現出了驚人的生命力。
破土快而整齊,苗株健壯油綠,根系發達,面對偶爾的小風小雨和蟲害,表現出了遠超旁邊普通田地的抵抗力。
長勢喜人,遠遠望去,一片生機勃勃,與旁邊稀稀拉拉的普通田地形成了鮮明對比。
數月之後,到了收獲時節。
那沉甸甸、金燦燦、穗長粒飽的稻穗,那麥芒鋒利、麥粒堅實的小麥,以及那一個個個頭碩大、滾圓結實、產量驚人的蘿卜和土豆被從地裏挖出來時,所有參與試種的農人,乃至聞訊趕來觀看的歸離集民衆都驚呆了!
經過仔細稱量和核算,這批仙糧的產量,足足是往年的三倍有餘!
而且品質極佳,谷物顆粒飽滿,出米率高;
蔬果水靈鮮嫩,蘊含的靈氣雖對仙人微乎其微,卻也讓食用後的凡人感覺渾身有力,精神健旺,連一些因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小毛病都似乎減輕了不少。
“仙糧!這是空谷棲澤真君賜下的仙糧啊!”
“感謝真君!活命之恩啊!”
“以後再也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人們奔走相告,喜極而泣,許多人對着百花谷的方向,自發地叩拜起來。
飽受飢餓威脅的人們,最能體會這份恩情的厚重。那不僅僅是食物,更是希望,是活下去的保障。
自那以後,陸清秋在歸離集凡人中的聲望,達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
他不止是那位在危難時刻仗劍出手、守護一方的戰鬥仙人,更是賜予他們生存根本、讓他們能夠安居樂業的“農耕仙師”、“豐收真君”。
許多人家中,甚至自發地爲他立起了長生牌位,日日供奉,香火不斷,感念其恩德。
冥冥之中,陸清秋能感覺到一絲絲微弱卻純粹的信仰之力,如同涓涓細流般匯向百花谷,雖對他如今的修爲提升微乎其微,卻讓他對“守護”二字,有了更具體、更溫暖的感觸。
這一日,陸清秋帶着一批新收獲的、特意挑選出的顆粒最飽滿的靈谷和一批水靈靈的異變果蔬,再次來到歸離集,想看看推廣種植的情況。
恰好遇見正在一同視察民情、了解仙糧推廣進度的摩拉克斯與歸終,還有一位身形敦實、面容憨厚慈祥、腰間圍着一條看似普通卻蘊含溫暖力量的布圍裙、周身散發着令人安心暖意的棕發男子——
正是爐灶之魔神,馬克修斯。
“陸真君來得正好。”
摩拉克斯頷首示意,目光掃過他帶來的那些靈氣明顯優於常物的作物,金色的瞳孔中帶着一絲贊許。
“你提供的種子與法門,成效卓著,歸離集子民皆感念你的恩德。此乃穩固根基之善舉。”
馬克修斯抽了抽鼻子,眼中放出光來,如同發現了絕世珍寶,甕聲甕氣地贊道:
“好!好谷物!好蔬果!這生機,這純粹的氣息!比我見過的任何同類食材都要強上數籌!若以合適的方法烹飪,激發其內在的精華與滋味,定是能讓人身心俱暖、回味無窮的絕佳美味!”
他作爲爐灶與民生之神,對食材有着天生的熱愛與極致追求。
陸清秋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靈谷和果蔬遞過去一些:
“馬克修斯閣下過譽。些許成果,能入閣下法眼便好。”
“我於故鄉時,對烹飪之道也略有涉獵,知曉一些不同的食材處理與調味之法,或可與你交流一二。”
他看得出,這位爐灶之神是真心熱愛此道,與其交流,不僅能增進感情,也能切實提升歸離集的飲食水平。
“哦?”
馬克修斯大感興趣,搓了搓手,臉上洋溢着熱情的笑容。
“陸真君竟也精通此道?快快請講!馬克修斯願聞其詳!”
陸清秋便順勢在田埂邊,以水汽在空中凝形,結合言語,向馬克修斯詳細講解了炒、爆、熘、炸、烹、煎、燒、燜、燉、蒸、煮、燴、烤等十幾種基礎乃至進階的烹飪技法。
着重闡述了不同技法對火候的精準要求,以及其對食材口感、營養保留和風味產生的決定性影響。
他還提及了如何利用蔥、姜、蒜、辣椒、香草等天然香辛料進行去腥、提鮮、增香,以及如何根據食材特性進行搭配,使得營養更均衡,滋味更有層次感。
他甚至當場用帶來的靈谷和新鮮蔬菜,向馬克修斯借了他隨身攜帶的那口看似普通、實則內蘊乾坤的玄鐵鍋,引動一絲丹火,現場簡單演示了一個講究火候、追求脆嫩口感的“清炒靈蔬”,和一個需要耐心、追求酥爛入味的“文火慢燉蘿卜”。
馬克修斯看得目不轉睛,如同最虔誠的學生,不時提出各種細節問題。
從“爲何要熱鍋冷油”到“這勾芡之技的原理何在”,聽完陸清秋深入淺出的解釋後,常常恍然大悟,拍着大腿稱妙:
“妙啊!原來如此!這‘炒’法,猛火快攻,瞬間鎖住食材鮮味,口感脆嫩,色澤也漂亮!這燉法,文火慢工,讓滋味充分滲透,化平凡爲神奇!還有這調味之理念,非是掩蓋本味,而是烘托提升!受教了!真是受教了!”
他如同得了絕世秘籍的武學宗師,興奮得滿臉紅光,看着那口剛剛完成演示的鍋,如同看着稀世神兵,恨不得立刻就去庖廚大展身手,嚐試所有這些新學的手法。
看着馬克修斯抱着那口鍋,如獲至寶、興沖沖離去的背影,摩拉克斯與歸終相視一笑,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欣慰。
歸終感慨道:“小陸,你真是歸離集的福星。先是仙糧解決根本,如今這烹飪新法,若能推廣開來,民衆飲食將大爲改善,亦是民生一大幸事。你這腦袋裏,究竟還裝着多少奇思妙想?”
陸清秋謙和地笑了笑:
“不過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見得多了些罷了。能有所幫助,便不負此行。”
夕陽的餘暉將三人的影子拉長,映在豐收在望的田地上。
糧食的根基已然夯實,生活的滋味正在被重新定義。
而陸清秋知道,這僅僅是開始。
如何讓這初顯的繁榮持續下去,如何在亂世中更好地守護這份安寧,還需要更多的智慧與努力。
-----